“國師說她需要選一位天命之女與他同去,以平息天怒。夢兒,國師他選中了你。你將會是我越璃的下一任皇後,你是命定之人,絕不會遭到容後的懲罰,你……”
白七夢在聽到前半段話還欣喜若狂,琴之果然遵守了諾言,要帶她出宮,可聽到後半段時本來還狂喜的心情霎時灰飛煙滅,呆愣下來,齊墨後面所說的也再沒有聽進去。
皇後?要她做皇後?白七夢突然覺得上蒼給她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她一沒權勢,二沒人脈,憑什麼做皇後?就憑著琴之的一句話?
雖說國師自越璃建國以來就一直負責擇選皇後這一重任。她相信琴之開了口她就一定能坐上皇後的位置,可坐不坐得上是一回事,坐不坐得穩又是另一回事!逝去的容後乃容氏嫡女,容家世代為官,顯赫非常,權勢之大如容後都只得落得個死得莫名其妙的下場,又何況是她?!
她自然是不信琴之所謂的天命之女,上天庇佑的那一套說辭,這個男人表面道貌岸然,實則不也一樣被她抓住把柄,受她威脅。
白七夢感覺自己就如同霎時掉進了冰窟窿一般,整個心都涼了下來,國師之命不可違,除非她死,否則這個皇後她做定了。
等等,死?一個奇怪的念頭突然升起。
齊墨見白七夢不說話,以為她高興傻了,輕輕一笑,伸過手去欲攬過怔愣的女子。
感受到齊墨的手,白七夢一股怒火不由從心底升騰而起,暫時忘掉了別的想法,她猛地開啟齊墨的手,一雙大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男人,眼中滿是憤怒。難道齊墨不知道,這是把她往火坑裡推嗎?!齊墨覺得,他真能保護好她麼?!前世死前那一刻的痛苦又一次像白七夢襲來,自從入宮以來,她迷惘過,傷心過,卻也一直在努力,費盡心思,甚至做著一些她以前從來就不恥之事,只是為了能好好活下去,能找到兇手,可如今呢?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她直接站到了舞臺中央,成了萬千刀槍劍戟的活靶子!
齊墨有些不解,呆愣地看著突然憤怒的白七夢。
“陛下!確定能護住我麼!”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白七夢狠咬的牙縫中蹦出來。
“我……”齊墨被白七夢的問題問得懵住了。
“既然不確定,那當初為何要帶我進宮!”此時的白七夢就如同一直炸毛的獅子,壓抑的情緒此時終於迸發出來,這個問題,不管前世,還是今世,她此時都想要問個明白。
齊墨回過神來,悠悠說道:“夢兒還記得救我那天晚上麼,你為了給我採草藥,發起了高燒,你一直在哭,說什麼害怕自己要死了,又說自己還沒嫁人怎麼可以死,我為了安慰你就問你願不願意嫁給我,沒想到,你同意了。”
“一個燒到腦子不清楚的人說的話你也信!”白七夢幾乎是怒吼出了聲。
“可是夢兒,你那時望著我,眸中映著火光,如同閃耀著星辰,我看得出來,你是真心的。”齊墨不理會白七夢的憤怒,繼續說道,“夢兒,你是一個眸中有一片星辰的女子啊,在看到你眼睛的那一刻,我知道,我也是真心的,你是我真心想要守護一生,相伴一生的女子啊。”語氣中是滿滿的溫柔。光線昏暗,齊墨的臉看不真切,可是一雙眼睛卻是堅定的。
白七夢愣住了,她想起了那晚的情景,當時她燒得腦子已經不清楚了,忘掉了重生的事,思緒又回到了她的上一個十七歲,那個同樣的山洞中。
怔愣了半晌,白七夢再次拒絕了齊墨的擁抱,此時的她再次成了那個沒有主見的小姑娘,一股迷惘深深盤在她心間,如同一條嘶嘶吐著信子的蛇,一顆心死死被壓抑著。
最終,她還是下了逐客令,晶瑩的雪花自深藍的天幕中紛揚而下,稀稀落落飄零於蒼茫大地,齊墨裹著大麾獨自走在漸漸變白的大地上,雪花漸漸沾滿全身,白七夢呆坐在屋內,視線穿過大開的朱門,恰好可以看到齊墨有些悲涼蕭瑟的背影,她突然發現,他竟這般瘦了。
回過頭來,突然瞥見小幾上放著一封無字的信封,她才想起來,這是齊墨說的國師給她的天機之語。
白七夢冷笑一聲,撕開信封,一張素色小箋上只有寥寥幾個字,筆力遒勁,煞是好看:“還請夫人,好自為之。”
一股怒意再次升起,白七夢死死將紙頁攥緊在手中,似是要將紙生生捏碎一般咬牙切齒道:“琴之,你耍我?”
與此同時,被白七夢恨不得撕碎的主角——琴之,正呆坐在歸元殿中,俊逸的眉頭微微皺著,手邊放著一枚杏花小箋,素淨的紙面上寫著娟秀的小楷,顯然出自女子之手。
琴之最後微微嘆了口氣,將小箋投入手邊正燒得歡脫的蠟燭中,跳躍的火舌瞬間將飄飛的紙頁吞沒,也吞沒了一名少女本該絢麗恣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