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弓箭之術只是傳統而已,不過即使只是傳統,弓馬嫻熟一樣值得誇耀。
木魯呼聽著高興,笑呵呵的給穎王倒酒。
穎王說:“齊郡侯有如此身手,我亦佩服,我想薦郡侯入軍中,奚成侯以為如何?”
封淙的舅舅彌阿衡是北晟右護軍,帶領一支幾乎全由粟安人組成的軍隊,這支軍隊力量不是北晟最強的,但也是戰力較為突出的一支。
北晟先帝將粟安一族遷到曜京,這支軍隊也跟隨到曜京附近,他們的家眷與許多粟安族人一樣聚集在奚成侯府附近。
元棠到曜京幾個月,也聽說許多關於穎王和皇帝的事,穎王受北晟先帝託孤,是北晟的攝政王,這些年北晟皇帝年紀漸長,羽翼漸豐,族中不少人對穎王執政不滿,逐漸與北晟皇帝聯合。一年前,狄人宗室和長老逼穎王還政於皇帝,穎王自然不想還,但皇帝名正言順,又有狄人內部支援,穎王不得不讓皇帝親政,而自己退而輔政。
為了不再失去自己的權力,他也開始聯合族中支援自己的勢力——弧思翰的父親鄂吡姜就是其中一支——又籠絡曜京其他部族。
木魯呼所率的粟安人算是狄人的老盟友了,數量不及後來那被納入北晟的其他部族,但也是曜京中重要的一支力量,北晟先帝去世,木魯呼對任何一方不偏不倚,穎王想爭取粟安人的支援。
這才有鄂吡姜讓弧思翰帶封淙回曜京。穎王想借封淙拉近與粟安人的關系,可是將封淙放入北晟軍的提議實在大膽,誠然,像義赤人羌人等原來與北晟敵對的部族被征服後,也被納入北晟軍隊中,但南夏還沒滅,讓封淙入北晟軍,有朝一日兩國打起來,難道要他揮戈向南?
封淙就算對南夏感情淡薄,與南夏皇帝有仇,也不會做這樣事。
木魯呼笑眯眯看著封淙,意思是他不幫封淙作決定,讓封淙自己拿主意。
封淙道:“多謝大王美意,我無此才能,也沒有這樣的志向,擔不起大王厚愛。”
“齊郡侯太謙虛了,弓矢之術,北晟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人與你比肩。”
封淙說:“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穎王晃了晃手中的奶酒,注視著封淙說:“你有如此之能,何必自珍自藏,少兒不言志短,以你的出身與本事,果真願意閑散度日居於人下?”
封淙跪坐在火光下,眼中倒映火光,面色無波,似不為所動。
穎王撐著身下軟墊向前探,說:“你分明未將南夏當成母國,又為何拘泥於血緣,再者你身上也有一半粟安人血脈,若論親疏,北晟與你至少也有一半親緣。這天下終有一日重歸一統,到時並無南北之分,能親自披堅執銳掃盡六合,豈不壯哉?”他用手中酒杯碰了碰封淙手中的。
穎王敬酒,封淙自然不能推脫,他仰頭一飲而盡,說:“穎王錯愛,不敢當。”
穎王有些失望,與木魯呼敘了幾句話告辭離去,他走後,木魯呼拿起煙杆在案上敲了敲,說:“穎王一心想學他的兄長,重振北晟,向南邊用兵,可是才幹氣魄卻比不上先帝。”
封淙說:“您不想幫他?”
木魯呼搖搖頭說:“粟安人不如他們狄人義赤人多,想要的也不多。我打算這一陣就請旨回漠北去,戴上你舅舅和其他族人。”
封淙和元棠對木魯呼的決定有些吃驚。
木魯呼不打算讓粟安陷入北晟皇帝與穎王的紛爭,寧願將粟安人全都撤出曜京。元棠曜京幾個月,也能感覺到北晟皇帝與穎王箭弩拔張的氣氛,但僅僅是這樣,木魯呼就要帶族人離開?他對北晟朝局瞭解不多,不敢妄下定論。
木魯呼絮絮地說:“朝廷早在北方邊境築城,需要人口充實,曜京很快就要變天咯。”
這句話中隱隱含著某些危險,北晟朝局並沒有看上去那麼風平浪靜,從前北晟皇帝將各部族結合在一起,使北晟看起來像個龐然大物,各部族的矛盾和分裂並沒有消失,他們屈服於北晟先帝的強壓之下,北晟先帝過世,穎王勉力維持,而先帝的威壓已經逐漸不在了。
所以像木魯呼這樣一族首領,在想抽身時,才會有帶全族離開的想法,其他各部族亦各懷心思。
木魯呼慈愛地看著封淙,說:“孩子,你待在曜京不安全,願不願意和我們一起回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