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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平亂

第二日封淙和沈靖宣離開襄京。

他們出發以後,襄京開始颳起北風。太子封弘紹本來不同意放沈靖宣前去,奈何沈靖宣一再請求,他才在皇帝面前為沈靖宣請命,沈靖宣走後,封弘紹時常派人傳報訊息,對前線戰況十分掛念。

這一年南夏的氣候反複無常,至初冬時依然斷斷續續下著雨,河水水勢不減,許多人期盼秋冬水寇隨河水回落退去,願望只能落空。

作亂的水寇一部分是海島上常年佔島的匪類,一部分從前是東部沿海流離的平民,由於蕭擅之戰場失利,部分水寇侵入蓬吳,許多大家族收拾行李拖家帶口轉遷襄京避難,襄京城門被成隊的馬車和童僕擠得水洩不通,城防守衛既要疏導進京的人群又要排查人群中是否混入水寇和流民,壓力巨增。

太子提出以東宮衛支援禁衛城防,被蕭攜之駁回了幾次,直到一天傍晚,襄京城外一批逃難的流民因城門必須按時關閉不得不在城外過夜,他們不滿守城士兵跋扈驅趕的態度,與士兵起爭執,最後演變成流民破門湧入京城。

流民大批進京,又引出原本在城中的地痞流氓趁夜作亂,襄京城中亂了一夜,十幾戶人家被歹人入室強搶蓄意縱火,甚至一位朝廷官員家中也遭了秧,後半夜不得不出動禁衛在城中大肆搜捕。

元棠收到訊息就趕往東宮,天還黑沉沉的,又下著小雨,空氣又冷又濕,太子封弘紹披了衣服從寢殿出來,元棠請求帶領部分東宮衛到城中與禁衛一同搜捕人犯。

這件事做好了可以論功,最重要的是讓皇帝看到東宮的作用,太子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城裡不時冒出火光,連東宮都看得到,東宮衛數量本來就少,太子還更擔心東宮的安全。

元棠說:“臣只帶五百人到城中,剩下的人完全足夠護衛東宮。”

封弘紹猶豫了片刻,最後說:“就按你說的去辦。”

元棠拱手行了個禮,慢慢退了幾步,又跪,說:“臣以為太子應當盡快進宮向陛下稟明此事,最好趕在蕭尚書之前。”

其實就算封弘紹這時進宮也不一定能見到皇帝,皇帝日漸沉溺於美色和煉丹,用完丹藥後睡在年輕妃子的寢宮裡,非朝會的日子,不到天光大亮不會起身,午後又泡在丹房裡。所以封淙和元棠進京那日,皇帝甚至沒時間接見他們。

可就算皇帝不見,太子這時候也應該去,最好能在蕭攜之之前見到皇帝,城衛把守不嚴,掌握京城戍衛的蕭攜之推不了責任,雖然他完全可以找其他人擔罪責,但是必須要讓皇帝知道這事是蕭氏和禁軍疏漏了,至於見到了皇帝怎麼說,就看太子自己。

元棠本著大家同在一條船上的心提醒一句,封弘紹對他的提醒頗為認同,多看了他一眼,低低“唔”了一聲,讓元棠起來,說:“卿的用心孤明白了,孤這就進宮。”

元棠頷首默默退後,封弘紹又囑咐道:“夜雨風冷,卿與諸位東宮衛多加小心。”

第二日直到正午城中騷亂才平息,元棠帶人回東宮複命時太子還沒從宮裡出來,隔了一日元棠聽說禁衛軍裡好幾個參將因那一晚的騷亂受罰,或降職,或免職歸家思過。雖然這件事太子佔了上風,蕭氏卻沒有因此受到太多實質性的損失,只是是人都看得出來,皇帝越來越不信任蕭氏。

不久皇帝又將部分禁軍兵權劃歸東宮,蕭氏因在京城防務上失誤重大,不得不讓步。

夜裡輪到元棠值守,太子將元棠喚到寢殿外,陰雨延綿,滴漏下掛滿水珠子,寂靜的夜裡全是滴答聲。

實在太潮濕,宮人們將燻爐都搬到走廊下,用嫋嫋香煙與碳火驅散濕氣。

元棠解下蓑衣向封弘紳行禮,封弘紹忙擺手道:“袁卿快進來些,不需要多禮,別讓在外面讓雨水淋濕了。”

話雖這樣說,元棠還是將禮做足才往回廊深處走。

太子說:“父皇今日下旨,今後西城和雲襄城的戍守交給東宮負責,孤以為現下東宮唯有袁卿可擔此任。”

雲襄城是襄京西北一座軍城,建有城牆船塢等等,襄京西營水軍船隻都停靠在那裡,既是營也是城。

元棠道:“臣才疏學淺,然殿下委以重任,不敢不敢盡全力。”

封弘紹滿意點點頭,微微笑著說:“卿不必自謙,你是我唯一看中的人選,只是蕭氏在軍中盤根錯節,東宮除了你以外,也只能略派些典計掌書襄助而已,若是過多撤換護衛軍軍士,兵部那裡恐怕又有議論,父皇也不會同意。”

皇帝或許因為服用丹藥的緣故,脾氣有些喜怒無常,他固然忌憚著蕭氏,但是又不得不依仗蕭氏兄弟,任用太子卻又不是完全放心將朝政委任太子,以至於太子在朝政上也束手束腳。

太子希望元棠能夠在不引起皇帝不滿的情況下完全控制雲襄城,眼看袁析和黑虎他們即將進京,元棠請求太子將袁析派給自己。

又商量的一些東宮防衛事宜,元棠準備告退,封弘紹卻說:“天色已晚,行路不便,袁卿可以留宿東宮,待明日再準備去雲襄城。”

太子最近對元棠越發親和,元棠心裡明白,這是太子希望能從沐州武將獲得更多助力,他沒有逾矩,婉謝一番告退。

雲襄矗立在襄京上游水道邊,堅石壁壘環繞,與襄京遙遙相望,雖距離襄京不遠,來往需要也一些時間,元棠不能每天從雲襄回襄京,但還是派人回襄京打探訊息。

上筠軍在江水下游作戰,封淙率軍奇襲,把江水岸邊的賊寇驅離蓬吳,上筠軍船隊與水寇船隊都停在江水下游。

沈靖宣上書朝廷,希望招安水寇,尤其是安撫水寇中曾為東岸平民的那部分人,朝中為此意見不一,反對最激烈的就屬蕭尚書。亂兵進入蓬吳時蕭家受到波及,房屋盡毀,族人傷亡離散,損失慘重,加之招安的主張是沈靖宣提出,蕭氏更不能認同。

同時前線催請軍糧的奏疏也傳到進城,冬雨不竭,亂兵沒有退去的跡象,上筠軍也必須繼續在江上堅守,蕭擅之還領著主帥之職在前線,太子和蕭攜之在撥付軍糧這件事上意見一致,很快從中樞下令到城內外各倉調運糧草。

蕭擅之連戰連敗,在上筠根本無法立威,這次倒沒有臨陣逃脫,還堅持了好幾個月,元棠後來才知道,這次在蕭擅之身邊任副將的居然是胡飛遠。蕭擅之不諳兵馬,之前幾次戰敗也算吃了教訓,他到上筠後逐漸重用胡飛遠,這回更將胡飛遠調到上筠為副將,藉助胡飛遠能打仗的才能,同時用胡飛遠的親兵壓制上筠的桓王舊部。

雲襄城中也收到命令開倉調糧,元棠接了詔令親自帶督糧的官員去糧倉。他到雲襄一旬左右,袁析也到達襄京,被派往雲襄,兄弟兩許久不見,徹夜暢談一番,有袁析相助,元棠整頓起雲襄軍紀就更得心應手,雲襄城中許多軍士多年仰仗蕭氏,一時半會兒也不能轉投元棠麾下,只要能指揮得動雲襄城就行。

皇帝令太子監管調運糧草的事,三日後太子來到雲襄,元棠看得出太子還是更在意雲襄是否能為東宮所用,所以借監管之名特意過來,並且帶了酒肉慰勞將士。

雲襄城中吃飽喝足,太子在主將軍帳中見元棠,問了許多雲襄城軍備,興趣濃厚,到夜裡又要元棠帶他上雲襄城的城牆。

連日陰雨不斷,江水起波蕩,浪花夾帶著濕氣滾動,水聲不絕於耳,太子俯視著船塢上停靠的大小船隻興味正盛,走了小半段城牆還不願離去。

最先發現異常的是袁析,他站在城樓遠眺,看到重重黑影穿梭在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