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梁愛侶名喚平安,姓祈——祈平安。
平安一降生,產房渾濁的空氣便為之一清;一啼哭,純淨的靈氣就自室外蜂湧而入,圍繞盤旋在她周圍,室內靈氣濃度飛快增長至室外濃度的一倍。
啼哭聲中,某種無法形容的馨香自孩童口中溢位,瀰漫整個產房,但凡吸入了馨香之氣的人精神齊齊為之一振……
種種異象,驚得產婆僵直了手腳,因為她很清楚,但凡天資卓越的孩童降生,總會有種種異象,只是,於所在家族而言,產下這類孩童卻並非是福,而很可能是禍事的開始,而為了消彌禍端,產婆總是首先被滅口的。
產婆的顧慮確實有理,為防訊息外洩,產婆一家立即被祈家禁錮,好在未曾丟了『性』命,大幸的產婆與當時產房中所有人立下魂誓,誓不外洩平安先天靈體之事,否則靈體即刻消散。
所謂先天靈體,即孩童完美保留了在母體內的先天之氣,未被後天之氣侵襲,這類靈體僅次於純靈體,還有一個其餘靈體無法比擬的優勢,但凡有人與之雙修,修煉必事半功倍。
祈家在真靈界屬於中等修真世家,上面尚有許多高等修真世家與大宗門凌駕,為保下平安,祈父祈母從不讓她現於人前,只與人言孩子先天體弱,需要長年靜養,又千挑萬選,為她選了世交之子劉梁為婿,準備等到女兒年滿十六即為兩人辦雙修大典。
可惜,任祈家千般算計萬種籌謀,最終也不曾抵過強權。
便是在劉梁與平安的雙修大典上,仙靈界玉海宗透過傳送通道,派人強行將平安帶走。
“……梁修為淺薄,一如螻蟻,任人宰割,保不得愛妻,為人強奪,如何不悲,怎能無恨?奈何宗門中,上至父親,下至僕役,人人都只道梁天生福運,因平安而得了上界老祖獎賞……”
劉梁說到悲憤處,目眥欲裂,眼角滲血,他仰頭望天,慘然恨訴:“賣妻得榮,是福運?梁只覺罪孽深重!只要想到平安會被採補,被欺凌,梁五內如焚,痛徹心肺,只恨無力顛覆這天地,洗淨這汙濁世界。”
憤然起身,劉梁乾指向天,仰天長嘯:“天地無秩序,無邊靈界,早無正氣,怨氣戾氣四溢,滅亡只在早晚,何人能救!又有何拯救的價值?”
“如今,他們又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一個女人的身上。”劉梁猛然低頭,看向坐中玄衣鳳袍的女子,大聲狂笑:“這座中,所有的人,都視你為犧牲,只想將你獻祭,以換來真靈界的重生,你,可願意?”
看著一身怨氣,卻目含悲憫看向他的劉梁,玄月眸底閃過一道金『色』暗光,她衝著劉梁輕輕笑了笑,轉頭看向周遭。
紫極臺中央之人,聽憑劉梁狂語,卻無一人阻止,見到玄月望來,眾人表現不一而足,有低垂眉眼,有輕輕搖頭,有唇含苦笑,有持杯續飲,有眸含同情……唯不見有人驚詫。
看向周圍圍坐的人,玄月眸光閃了閃,自懷內掏出一枚玉符遞給劉梁,“今日得見,便是緣份,送你一枚玉符,聊表心意。”
目光掃過周遭,玄月輕笑:“一界若要傾覆,絕非某一人能救,若要救,便需找到根本問題,真靈界俊傑遍佈,近萬年來,想來早已找到了根源吧。”
看著玄月滿含深意的目光,成康帝柴詢嘆了一口氣,搖頭苦笑:“尊者所言甚是。”
又看向劉梁,“尊者來自仙靈界,豈會不知,獻祭太古純靈不可能救得靈界,你憤世嫉俗,神智『迷』『亂』,世所共知,你之胡言,尊者豈會當真。”
言罷,也不等劉梁回話,轉頭一臉歉意看向玄月:“靈脩被上界召喚,真靈界確有心存憤懣如劉梁者,但是,朕保證,並非人人如此,大部分真靈仍然視被上界召喚為榮耀,尊者請萬勿誤會我真靈界眾靈脩之誠心……”
“榮耀!”
劉梁大聲嗤笑,“靠出賣親友而得到好處是榮耀?陛下,你不覺羞恥嗎?”
柴詢目光陡然轉冷,臉上一黑,回頭沉聲吩咐身側的禦寇,“將這無有章法的狂徒逐出宴會。”
一身金甲的禦寇應聲大步走到劉梁跟前,劉梁奮力掙扎,卻於事無補,被禦寇一把擒住,飛快制住靈『穴』。
劉梁身體僵直,只是在座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神也是愣的,坐中玄月目光掃過他手中攥著玉符的玉符,瞭然一笑。
唯美的笑容,喚醒了劉梁的神智,在他此時的眼中,玄月身上的柔光盡散,他清清楚楚看到了這位太古純靈絕美的真容,只是,這美麗的笑容不僅未曾令他平靜,反讓他的心生出更多的悲恨,因為他那被強帶走的妻子,同樣是一個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子,看著面前的女子,他仿如再次回到當年,面對仙靈界來人,他軟弱無力,被父親點了靈『穴』,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眼睜睜看著滿眼懼怕的妻子被帶走。
這個幾乎魔愣的男人嘶聲悲嚎,看向玄月的目光幾欲化為實質:“你這傻女人,不趕緊逃,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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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悲恨交加的劉梁,玄月突然衝他眨了眨眼,目光看了看他緊握著玉符的那隻手,又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一絲狡黠。
被玄月眸中的狡黠所驚,劉梁頓時呆了呆——她不害怕,似乎還另有打算?
待劉梁回神還欲再言時,卻已被禦寇飛快拖出了紫極臺,扔給最外圍值守的侍衛,喝令:“將這狂徒帶下去收押。”
劉梁被侍衛押了下去,宴中只遠遠聽到他一聲比一聲悲憤的狂嘯:“靈不見靈,真不存真,只恨真純之靈無庇護,善良之靈無所依,天道,你眼瞎耳聾,早該消亡……”
春景內,玉海宗少宗主劉進滿頭大汗跌坐在地,滿目惶然恐懼,臉上不見一絲血『色』,他身周圍,沒有一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