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重新恢複寂靜,燭火搖曳,將二人身影投在牆上,魏玉年的目光落在蘇黛身上,彷彿想透過這段對話,窺見她心中所想。
半晌,他似乎放棄抵抗,認輸一般,緩緩開口:“我忠於國君,外界言他殘暴無度,可我卻知曉,在兩朝元老面前,他不得不坐實暴君這個名頭。”
“他是先帝最得意的兒子,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是先帝親自教導,怎麼會是暴君?”
他同當今天子相識已久,少年時,他便初遇偷偷出宮的太子,二人志趣相投,拜為兄弟,時常約著喝酒,自那時便約定一人稱帝勵精圖治,一人為臣鞠躬盡瘁。
後來突逢變故,先帝也突然駕崩,他二人再未相遇過。
再後來,他步入朝中,又得見身為天子的故人。
只是那時他不再像年少時那般恣意,反而活得像個傀儡。
他請來避世已久的老師,重燃少年帝王的鬥志,讓李清元在朝中有所忌憚。
可這條路註定走得不平穩,也註定要犧牲一些無辜之人。
“若能斬盡朝中蛀蟲,得見百姓安居樂業,也不枉活這一遭。”
“原來如此。”蘇黛輕嘆。
“阿蘇姑臨去前同我說,山河錄作出之後,曾得高人指點,裡面藏有四處藏寶地,得之可得天下,先帝怕引起暴亂,故意壓下訊息,將山河錄還給了父親。”
“實則當年撰出山河錄的本意是查探大啟地理條件,看看適合種植哪些農作物,若父親還在世,那些地處偏遠些的啟國人,應當吃上飽飯了。”
大啟小麥水稻一年一熟,耗時太久不說,産量也提升不起來,遇到天旱水澇,便能使數千計的百姓餓死。
彼時先帝暗暗派父親出遊,找合適的農作物,考察啟國地理條件,山河錄裡那些圖,便出於蘇黛之手。
裡面的字字句句,每一幅圖,蘇黛都牢牢刻在了記憶裡。
“當年阿蘇姑不惜以身赴死,也要把山河錄已毀的訊息傳出去,只為了保我周全。”
“但她不知,只要我活著,山河錄便永遠不會絕跡。”
蘇黛目光柔和且堅定地看著魏玉年:“山河錄我可以給你,只不過我也不知那幾處藏寶圖在哪裡。”
“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還我蘇氏一族的清白。”
夜風輕輕拂起她的長發,吹散淡淡發香,魏玉年體內燃起一股燥意。
他聽見自己道:“好。”
莫名地,他想將眼前女子緊緊擁在懷裡,用自己身軀將她覆上,狠狠將她揉進骨血……
他神思恍惚一瞬,又見蘇黛目露疑惑:“不過,你如何知曉山河錄沒被毀?”
他急急斂起可笑的心思,沒有回她,只是將目光重新落回案桌那些書上:“這些書不妨帶回去看看,若是感興趣,隨時告訴我。”
他望著窗外漸漸沉落的月色,思緒回到六年前。
他不過是好奇看了一眼姚夫人帶回來的妹妹,她便抓著他的手不放,迷迷糊糊之間還和他說了好多話……
那時他便想,世上如何會有這般沒有心計的姑娘?
連防人之心都不知曉。
【??作者有話說】
文章詔書參考【唐太宗封魏徵為宰相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