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身側使了個眼色,那人得令,將屋內紅綢扯下來,浸了燈油。
明喜目不轉睛看著陳嬤嬤的動作,突然意識到她要放火,急匆匆攔住她:“你們要做什麼?你們竟敢燒了這間屋子?”
陳嬤嬤眯了眯眼:“要怪只能怪你們運道不好,拉住她!”
其餘人死死按住明喜不讓她動彈。明喜掙紮開又被死死摁下。
火舍漸漸蔓延,陳嬤嬤親眼見火勢變大才退出屋子,將門上落了鎖。
明喜哭著攬住蘇黛,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懷中人面上透著死氣,明喜抬眼望去,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火,心中無力之感油然而生……
燈油加大了火勢,只消半個時辰,別院廂房便燒得只剩殘骸,陳嬤嬤見狀,才假模假樣喚了人將剩下火星子撲滅,裝模作樣哭喊:“這姑娘怎麼這麼想不開啊?”
魏玉年得到訊息,一身喜服馬不停蹄趕來,發絲淩亂滄桑,卻只見廂房已被燒成灰燼,殘骸七零八落塌在地上,根本尋不到一絲活人氣息,縱然有,只怕也活不下來。
魏玉年心下一沉,彷彿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溫和的面上瞬間失去血色,下意識要沖進去找人。
陳嬤嬤攔住他:“家主,您不能去啊,火勢太大剛剛才滅,裡頭溫度太高,您受不住啊!”
魏玉年看了一眼陳嬤嬤,目中竟罕見露出一絲微紅。陳嬤嬤心下一驚,下意識松開手,沒了阻攔魏玉年便沖進了破敗的廂房四處翻找。
陳嬤嬤心下砰砰直跳,直覺這個表姑娘對魏玉年很重要,她好像做錯了事,若是真相敗露……她無力跌坐在地上。
裡面溫度果然很高,魏玉年打濕衣裳沖進去找人,他心中還抱有一絲僥幸,或許當時門沒落鎖,就算屋子起火蘇黛也可能逃出來也未可知。
他在殘骸中翻找痕跡,只期盼不要尋到什麼不利的蛛絲馬跡……
下一瞬,卻見地上一把金鎖牢牢栓在門框上,門已經被燒毀,只餘金鎖牢牢鎖住的那塊門架殘存,依稀能看出未燒毀前鎖得有多牢固。
他愣了半晌,突然像發了瘋一般四處翻找,手中被餘熱燙出了水泡,他不管不顧,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口中不停喚著阿黛,似乎不會累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
蕭遠驚道:“世子,這裡有具屍首!”
魏玉年身形一頓,有些遲疑腳步沉重,一瞬間竟然有些發怯,半晌他才行到屍首面前。
這具屍體無論身形,還是身上戴著的金飾都像極了蘇黛,但他直覺面前這具屍體不是她的。
他鬆了口氣:“阿黛一定是逃走了。”
她不喜歡他將她關著,所以才會選擇在他大婚的日子離開他。
他失魂落魄地離開,腳下突然踩住一張被半壓的紙,紙被浸了水,字跡還算完整,魏玉年將紙拿起來看了片刻。
良久,他面容不見怒色,手中卻攥緊,額間青筋突起,目中盛了怒火,如風雨欲來:“把陳嬤嬤帶過來。”
蕭遠行至半路,魏玉年突然改了主意:“將陳嬤嬤押去刑部。”
“我親自審問。”
蕭遠點頭。
院子只剩魏玉年一個人,他突然覺得四下安靜極了,他看著滿地殘骸,心中微涼。
他有些後悔這幾日沒來看她了,他本以為忙完這些事,一把端了英王和李清元,就能永永遠遠同她在一起。
他就這樣望著地上那具焦屍,良久良久,直到星辰變換,太陽升起……
晨時,他眼角竟然落下一滴淚,鬢邊生出了白發。他想不通,為何蘇黛會離開他,以這樣的方式……
華京城有傳言,魏國公世子大婚這日,京郊別院著了火,世子拋下即將拜堂的未婚妻,急匆匆趕去了別院……
後來有人見魏世子形容瘋癲,鬢邊全是白發,親手在林間立了一座衣冠冢,上書吾妻蘇黛之墓。
一時之間,京中風流韻事廣為流傳,原來堂堂刑部侍郎,魏國公府世子,竟然另有心悅之人,此女子同他兩情相悅,可魏世子迫於家族壓力,只能另娶別人,這女子便在大婚之日求了死。
眾人扼腕嘆息,好痴情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