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怎麼能算作雲呢?”
“可是雪是從天上?雲中飄下來的,怎麼能不算是雲呢?”
一段模糊的聲音猛然從裴雲澤腦海中閃過?,他只覺得眼前好像劃過?無數的畫面,有著碎裂的飛昇天梯,還有他親手剜出自己?的骨——
——不,他什麼時候做過?這些事?
他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經年?的傷口疼痛異樣,不再作聲,在那裡呆愣的站在原地。
但他不想就此放棄,強忍著通身?的疼痛,仍舊努力開始回想。
越是疼痛,便越是能夠靠近最初的真相。
他到底忘了什麼?記憶為什麼會這麼模糊?消散掉了的究竟是什麼?
百年?之間,他通身?仙骨不在,日日夜夜修行才能夠勉強用神?力重?鑄了經脈。但他的心不會騙自己?,仙骨所在之處,定然就是他要護住的。
江芙好半晌沒有聽到聲音,一扭頭,卻見到他面色難看的像是當初的自己?,訝異出聲:“裴雲澤,你怎麼了!”
通身?的骨抽離身?體那一刻,他好像就聽到了這個聲音,似乎在哭,裴雲澤只覺得自己?神?魂一沉,好像開始不斷地碎裂重?鑄,就像是當初他全身?散盡的精血護住那身?仙骨守護的人一樣。
他到底忘了什麼?
腦海之中,初見冷漠枯敗的江芙,同模糊不清的那個笑容慢慢重?合,裴雲澤面色蒼白,那雙黑眸之中隱隱有了潰散之意。
見此,江芙趕緊扶住他,朝著船艙之中的姬有蘇大?喊道:“快!出來救人!”
裴雲澤有些站立不穩,靠在江芙的身?上?,喉間溢位鮮血,卻好像在呢喃著什麼。就在這時,一聲雷聲再度響起,天空之中的劫雷像是長了眼睛,朝著這一艘雲海之中的靈舟砸了過?來。
急急忙忙走?出來姬有蘇先是加固了周圍的靈氣陣,接著妖氣環顧眼前這人一週,這才訝異出聲:“他身?上?的仙骨呢?”
這人經脈是重?鑄的,妖力流轉之時便能夠感覺得到其上?的裂痕,還有用金色神?力勉強拼湊起來的半神?軀殼。
劫雷帶著暴雨,擊打在靈氣罩上?,響起劇烈的聲動,噼裡啪啦的聲音昭示著靈氣在一點點被耗盡。
“咱們得先下去休整!”妖族最討厭的就是這些劫雷,姬有蘇抓緊讓江芙扶著人進了船艙,三?下五除二讓靈舟縮小了數倍,接著在劫雷和暴雨之中猛烈刮開了一條路,朝著不遠處妖族留下的聯絡之地迅速前行。
“這是……”江芙猛地看了眼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痛苦不堪面色蒼白的模樣,耳邊響起的是姬有蘇剛剛說過?的話。
他身?上?沒有仙骨了?
那該多痛啊?
江芙顫抖著揮出自己?的手,靈氣浮動,朝著懷中的人輸送而去——分毫無差,如同乳燕歸巢一般。
那她身?上?這一身?,根本不屬於凡人的仙骨,是不是——
對於換掉仙骨的那段記憶,江芙腦海中莫名?的模糊不清,她原以為是因為痛到了極致,所以才會選擇記不清楚。
抬頭看了眼仍舊試圖猛烈將他們兩個吞沒的劫雷,江芙眼底陰沉,好像理清楚了一些事情。
不是他們兩個記不得了,而是有什麼東西,在阻止著他們兩個記起來。
忽而,暈暈沉沉的裴雲澤若有所感地睜開了雙眼,輕咳一聲,朝著江芙輕輕開口道:“雪是從雲中飄下來的,怎麼能不算作雪呢。”
他面色清冷平靜,但那雙澄澈的黑眸之中卻閃過?了一絲茫然,像是在努力回憶,卻仍舊無法盡數想起,而後痛苦不堪。
很多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一聲又一聲,都是在喊他的名?字,但他努力卻仍舊沒有辦法聽得清楚,喊他的人到底是誰。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好難過?,胸口的疼痛更烈於通身?仙骨盡數剔除之後的疼痛,這百年?間,日日夜夜,銘心刻骨,卻不敵這一聲聲喚出的心痛。
“裴雲澤。”
江芙深深凝望著他的眼睛,她知?道了,原來他也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了,”她唇角輕揚,“那朵雲,早就牢牢的住在了我?的心裡,沒有風能夠吹散人心中的雲。”
面色蒼白的人唇角微翹,勉力露出個笑容來:“江芙,同你夫君和離吧。”
江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