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澤聞言一頓:“我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那頗有幾分歲月痕跡的書冊之上,不著痕跡地?蜷起手指,輕輕翹了翹桌面,沉默了片刻:“魔族這次,比起千年之前,更是?有備而來。”
這句話叫經歷過當年那場大戰的李酒翁長老愣了下,卻又毫不在意地?灌了一口靈酒,懶懶散散地?夾了一筷子菜:“說的好像這些年我們沒有準備似得。”
已經過去一千年了,李酒翁長老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冒冒失失的可以被人喊一聲小師弟的人了。只是?那些師門?摯友們,會一面嫌棄他?太過沉迷於美酒、一面又為他?尋來上等?佳釀的親朋們,卻永遠留在了那場大戰裡。
但他?雖然被傷到?了丹田,此生再無進階的機會,卻又硬生生多活了這麼多年。這些年裡,他?學著當年師兄師父們的模樣,細心教導弟子,將劍宗一脈視作自己?親人。
可終歸仇恨不曾被歲月磨滅掉分毫,李酒翁長老只需要閉上眼,便能夠記得起那些師門?摯友們,為了保護整個修仙界而義無反顧的模樣。
如今他?年歲漸長,也變成了當初師父師兄們的模樣,偶爾散漫,更多的時?候則是?嚴苛的教導著弟子們。午夜夢回的時?候,李酒翁長老便會沉醉在烈酒之中,才能隱約聽到?那些逝去的人,還是?同過去一樣,笑?嘻嘻的喊他?一聲師弟。
“別擔心,天塌下來還有我們這些老骨頭頂著呢。”李酒翁長老抿了一口酒,語氣之中帶了點醉意,歪歪扭扭的起身朝著外面走去,只是?剛到?半道上,又停了腳步。
“那冊子裡還有些我對劍意的感悟,不算什麼好東西,留著給江芙師侄隨便翻翻。”
離去的身影有些孤寂,可對方卻一步一個腳印穩穩當當。
裴雲澤看著桌子上的那兩本書冊,伸出手掀開,只見上面那本皆是?些對劍意的領悟,草草看了幾頁,便又開啟了下面一冊。
片刻之後?,他?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五顏六色,澄澈的眼眸之中泛起了漣漪,之後?猛地?抬起頭,朝著已經不見了人影的方向看去。
見四下無人,裴雲澤又沉默半晌,閉上的眼睛重新睜開,遲疑片刻之後?又伸出手掀開了那本冊子。
雖然李酒翁長老這個人不算靠譜,但好像在修仙界的道侶之間,藉由合歡宗聖女一脈傳承下來的雙修寶典,恐怕應該是?最?為絕佳的雙修書冊了。
他?垂了垂眼眸,微微握拳看著那上面描述的種種樣式,聯想到?先前和?江芙成婚後?的一些場景,裴雲澤纖長的睫毛猛地?顫了顫,就?連呼吸都沉重了起來。
忽而他?飛快的挪開視線,生怕自己?再看下去,但偏偏腦海中又想起了江芙掩著唇輕笑?的模樣,眼睛抬了抬,揮手將剛做好的靈食放好,視線重新放回到?了那本薄薄的書冊之上。
現如今江芙想要一個人思量魔族的事情,他?索性也不曾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若藉著這個機會……
他?閉了閉眸,將心中因為想起那人而忽而亂起的思緒剋制,喉結滾動了一下,默唸起了這些日子以來務必熟悉的清心訣。
直到?整個書冊都被裴雲澤完整的記了下來,而後?像是?怕被人發現一般,他?想要隨手毀了,可片刻的遲疑之後?,又重新小心地?收回到?了芥子空間之中。
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雨仍舊下個不停,裴雲澤垂下眼眸,從懷中取出了自己?的玄天鏡,找到?那個想見的人後?,他?思索了好一會,這才將琢磨了許久的話傳了過去。
應該不會打擾到?她?吧?
這個時?候她?在想什麼?
外面怎麼還在下雨,他?是?不是?應該直接過去的?
可還不待裴雲澤再繼續胡思亂想,一直被他?用視線盯著的玄天鏡上亮了起來,對面的人言簡意賅,可偏偏叫他?心中琢磨出了些許的甜味。
【好。】
她?說好。
裴雲澤沒再耽擱,轉身便朝著江芙所在的房間中走去。
外面似乎還在下雨,可半分都不曾滴落在裴雲澤的身上,一層不可見的靈氣隔絕了雨滴和?他?的身上,快步走向他?想見的人。
可只不過只走了片刻,迴廊的盡頭之處,他?看到?了一把熟悉的竹傘,那人的身影無比的熟悉。
裴雲澤瞬間就?明白了什麼,他?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