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之中為什麼會有叛徒存在?這個問題其實並不難理解。
逃離地球的權貴們,在登上方舟之後總不可能親自駕駛方舟、維護裝置、生產作業,所以他們在逃離之時必然帶了一批“僕從”。
在丁怡的那個時代,方舟上是按照人員型別分級別來規定待遇的。
級別從高到低分別為a級到d級,級別越高所能享受的艦船空間越大、各種配給也越豐富充實。最初登上方舟的那批權貴,作為方舟計劃的“計劃制定者”,其級別自然是最高的a級,從始至終都是權貴。而高階技術人才如科學家、工程師、高階管理者和高階軍官是b級。再次一級的則是c級的各類基層管理者和白領工作者和基層軍官。最低的d級則是最普通計程車兵、船工、商販等,基本都是底層勞動者。
明面上這些級別是根據職務定的,然而實際上初始級別越高的人,後期在晉升和職務分配方面就越會擁有隱性的優勢,階級不可謂不固化——內卷都是下層的,上層那可是始終穩坐著自己的位置。
在這樣的條件之下,有“人類整合運動”的內奸混入了艦船之上,也便順理成章了。儘管能登上方舟的人都經過了重重篩查,但是依然阻止不了這個程序。
丁怡的父母輩都是d級,是艦船上的船工,他們在方舟之上是級別最低的一級,也是最具有革命性的。
事實上他們的家族早在登上方舟之前,就已經接受了“人類整合運動”的理念,在上到方舟之後更是受到感召,加入到了方舟之上的“人類整合運動”地下組織裡。
方舟之上的地下組織,一直潛伏在方舟之上,並低調地維持著自己的存在。
丁怡的父母從加入組織的那一刻起,就在等待著利維坦的命令,只等組織一聲令下便“咔”一下發起革命,將方舟之上的國聯餘孽統統掛上路燈。
而這一等……竟等了幾十年。
長時間的等待,讓這些臥底們從期望到失望。當他們發現自己一生可能都等不來利維坦的命令時,他們也依舊沒有放棄希望。他們毅然決定這火炬,如同接力棒一樣傳遞給自己的後代——他們開始教育自己的後代,並且教育後代繼承自己的使命。
從小到大,丁怡就一直活在父母陰影之中。
來自父母的洗腦式教育,讓“毀滅艦隊,解放人類”的理念如同思想鋼印一般,牢牢地打進了她的腦海,即便她本身有牴觸情緒也依舊揮之不去。
而她因為身為d級人員家庭出生的孩子,在學校裡受到欺辱和霸凌的遭遇,更是讓父母的“教育”成為了丁怡刻入dna裡的信條。
別人在童年的時候,最大的煩惱是繁重的課業、通不了關的遊戲。而丁怡最大的煩惱,莫過於分裂的教育,和必須要帶著面具偽裝自己的精分人生。
在這樣的環境之中,丁怡越成長越扭曲。
她憎恨這個世界,憎恨這艘冰冷的破船,憎恨這裡的一切。
但即便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也會有腐草之熒光,即使是在絕望之中,人生也會有唯一的光芒。
鄰居家的那個傻小子趙銘,就成了丁怡生命中唯一的樂趣。
那個總是到處亂竄還不知道在傻樂呵些什麼的小子,對於丁怡來說就像是魔術師手裡的鴿子,馬戲團馴獸師手下的猴子,總能讓丁怡在戲耍他之後收穫一種扭曲的快樂。
丁怡喜歡用惡作劇來捉弄趙銘,而且她的有些把戲在尋常人看來非常的過分,因為她很多時候的“玩笑”其實在正常人看來更接近於“羞辱”,偏偏這些惡作劇總能滿足丁怡內心深處的惡趣味。
好在趙銘這個傻小子是個粗線條,任憑丁怡一次又一次地被戲弄他,他第二天也總能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充滿活力地來找丁怡玩。
兩人就在這種奇妙的過程中一起成長度過了十餘年。
在這十幾年裡,丁怡的父母相繼去世。或許是因為失去了父母方面給她的壓力,丁怡精神壓力來源瞬間少了一部分,以至於她不再需要透過“耍猴”來撫慰精神,於是也逐漸放棄了那些無聊的把戲,漸漸對趙銘的“需求”也就淡了。
但趙銘卻始終對丁怡熱情不減,不管多少歲了都像是當初的那個傻小子一樣,總是圍著丁怡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