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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赤月份的記仇

滂沱大雨。

午後的暖陽尚未將夜半生霜的露珠融化, 就被念珠般的雨滴打碎,從花葉一路無聲向下滾動, 最終, 和濕潤的細土一併、化作無人知曉的塵埃。

心灰意冷的男人渾身淋得透濕, 深色襯衫的衣角沾滿了泥巴, 搖搖晃晃地走在陌生的街頭,周圍古色古香的建築、讓他心生惑然, 卻又無力去追底;渾渾噩噩的大腦空無一物,累到無法繼續, 他赫然回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 居然走到了一家簷尖高翹、充滿了複古風格的古老寵物店的門前。

男人微微站穩,定晴望去, 徒然意識到, 這家寵物店, 竟同整個中華街的背景格格不入……

——與眾不同、陰涼而神秘的氛圍,仿若將人心牢牢固縛!

隱隱望見看到裡面彌漫的霧氣, 男人不禁伸出手, 在牌匾的位置輕輕一撫——明明雨落如帶,這裡卻絲毫沒有沾染上外界的水汽, 依然幹淨如新。

“您在做什麼呢?”

如同天鵝絨般冰涼濕滑的聲音,劃過男人的耳畔;他不敢置信地抬起頭, 就發現, 一個身著繁複華麗的唐裝、容貌妖治到了極點——反而顯襯出一種素淡的美感的長發美人, 正在和自己搭話!

……是、是神明還是妖物?!

異色的雙瞳,冰涼的吐息,白到怪異的肌膚,還有那身花紋繁複的旗袍——一切都彰顯著,此刻的他,或許正在經歷著人生中第一次的奇遇……!

唐人街、莫名出現的寵物店,還有這個古怪的、看上去應該是店主的男人……

莫非……莫非今日,就是他小田三郎正式從輸光了家業的賭棍翻身、重回人生頂端的時刻?!

滿臉胡茬的滄桑大叔雙眸頓時布滿了精光,眼球中病態的紅血絲,一點一點地加深,他顫抖著嘴唇,心中的激動難以言表,正要張口:“這裡是……”

“不好意思今天不接客。”

砰地一聲,門關了。

祈望奇遇轉運的賭棍三郎:“………”

隨手給寵物店掛上了【今日休店】的牌子,方才在陌生男人面前還表現得相當高冷神秘,轉過頭的下一刻,d伯爵的氣質就變得彬彬有禮了起來。

“很抱歉,讓您久等了。”

回到待客的大廳,路過非常有年代質感的傢俱、以及堆疊著各類奇珍異寶的廊道,伯爵文雅地、朝坐在昂貴複古沙發上的少年輕輕一躬身。

“沒關系,請別介意。”

落日的餘暉早就被層層烏雲遮掩,在暖橙色的水晶吊燈照耀之下,少年高貴而纖細的身形,讓室內的生物們蠢蠢欲動——說不上是渴求和未知的崇拜、還是感受到了威脅與恐嚇,不過是伯爵剛才離開的兩分鐘裡,籠中動物們的微弱嘶吼已經布滿整個店內;待伯爵回來之後,那熟悉的味道,才讓它們漸漸平靜了下去。

容貌綺麗的美人,同時也是這家奇異寵物店的店主,名為d伯爵的男人隨手將絲綢般的長發撥到耳側,坐下後,他禮貌地問:“剛才,我們是說到這只小可愛……?”

赤司徵十郎低頭,望了眼懷裡正託著頭發呆裝啞巴的小豬——透過方才的溝通,幾番權衡下,細心的少年略去了太過詳實的內容;薄唇微啟,他禮貌地道:“嗯。記得d先生從前說過,如果身邊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可以來找您。”

“我確實這樣和您說過呢。”

見少年態度倒是平和,可手裡卻把自己的寵物摟得很緊,右眼偏紫的美貌男人輕輕一笑,稍微試探:“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這個孩子雖然看著沒有問題,但身上卻帶了奇怪的詛咒,對嗎?那……您可否讓我細觀一下?”

頓了頓,赤司徵十郎先是用眼神和薄荷詢問,見它慢慢地點頭,才遞了過去。

“看來,這是一位可愛的……小姐。”男人的手細滑柔軟,比窗外的雨水還要冰涼,仔細打量後,他微笑著摸了摸小香豬脖頸中的粉色蝴蝶結。

黑發青年面上不顯,心裡卻頗有些無奈地想到:時代真是變了啊。

少年,你還記得之前我送你的麒麟嗎?

……

——那可是麒麟!人間的祥瑞!象徵著無盡的財富、榮譽和至高的地位!結果這位萬裡挑一、少年期便擁有著人間帝王相的天之驕子,竟然拒絕了自己——他說養起來太麻煩了?!

……有沒有搞錯,d的內心又一次發出了不可思議的嘆息,那是麒麟誒麒麟,不是什麼非洲的長頸鹿、或者公園裡的駱駝,是麒麟!——把我店裡最寶貴的陛下給拒了之後,你知道你讓人家難受的不吃不喝不睡、痛苦地好幾次想自殺都沒成功,最後只能被我含淚暫時封印起來了不!

我還以為你會養什麼不得了的動物呢,比方說朱雀或者青龍什麼的……結果……

這個帝王相的少年居然養起了豬!

原來您的愛好是養豬!那陛下他真是太冤枉了!!!

……

——此刻,不論是誰,也都能想象的到,這位中華寵物店的店主,至高爵位傳世數代的青年,此刻心中有多少無奈了吧。

雖然內心的吐槽已經累積成山,但職業素養相當棒的店主,還是不動聲色幫忙看過了紅發少年的寵物,略微思考了片刻,他道:“我明白了,這應該是來自海的那一邊、我曾曾曾祖父的故鄉的詛咒吧——只憑借我的力量,大概很難解決,不如您先將它放在我的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