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鶴薇緊跟秋琬的腳步,矮著身子扒開芭蕉葉,繞過土牆,瞧見一個農村婦人蹲在門側刷洗衣服。
秋琬兩三步上前,半蹲著身子,低聲道:“你是文貴的媳婦嗎?”
婦人抬頭,眯著眼睛打量她們:“你們?”
秋琬亮明警官證:“哦,我們是警察。”
婦人瞬間愣住,不知道怎麼接話。
秋琬言簡意賅說明情況:“請問你的兒子呢?警方想打聽一些事,但聯系不上他。”
婦人濕漉漉的雙手擦一下腰間的圍裙,站起身:“祥崽昨天去文安咯,手機落在家裡。”
“哦,這樣啊。”秋琬翻出焦勇的照片,“大姐,你認不認識他?”
婦人掃視一眼照片:“當然認識,這是勇哥嘛,阿貴去世都是他在幫忙。”
李鶴薇緊接著問:“具體怎麼幫忙?”
“祥崽不是在勇哥的驛站送快遞嗎?阿貴落氣以後,他連夜開車過來,忙前忙後,幫著去衛生院找醫生開死亡證明,安排道士做法事。”
原來都由焦勇經手,難怪輕而易舉拿到戶口簿和死亡證明。她順勢問:“文貴在哪裡火化?”
“文安殯儀館,19號早上拉去火化,我們沒錢買墓地,骨灰放家裡供著。”
李鶴薇偏頭看秋琬,瞧她已經把錄音筆塞進口袋,頷首感謝婦人:“謝謝配合。”
婦人搓著手,抿了抿嘴:“我還是第一次和警察說話,以為都是男人。”
秋琬回以微笑:“女生也可以考警察。”
坐灶臺燒火做飯,始終觀察著她們的女孩跑出來,眼底星光閃爍:“姐姐,我也可以嗎?”
“當然可以。”李鶴薇瞅她身高不過1米4,蓬頭垢面,隨即抽出一張濕紙巾,俯身擦拭女孩鼻尖的煙灰,溫言細語地問,“你讀幾年級?”
“4年級。”
“今天怎麼沒去學校?”
“哥哥在文安辦事,我幫媽媽幹活。”
“記住,認真讀書,考初中,高中,讀大學。”她站起來,輕拍秋琬的肩膀,“這是我們的隊長,二十來個男同志聽她調遣,所以男孩子能做的事,咱們女孩子也能做,甚至比他們做得更好,知道嗎?”
女生鄭重點頭:“嗯!”
返程途中,秋琬見她表情凝重,沉默不言,主動開啟話茬:“想到小陶吧?”
李鶴薇訝異:“你也知道?”
“嗯,汪妍鎮重男輕女特別嚴重,我以前下鄉扶貧,知道當地農村半數家庭的女孩都是初中畢業出去打工或者結婚。她們才16,7歲,你提婚姻法,對方直接辦酒席生孩子,法定年齡再去領證,有些甚至不領結婚證。”秋琬在陶聆老家的派出所工作九年,配合政府整治農村陋習,挨家挨戶去勸導。
“好在最近幾年改善很多,但小陶小時候肯定吃過不少苦。”
李鶴薇悶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