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蒂爾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只聽見另外一道聲音從你們斜前方傳來,“彌爾洛斯?”你抬起頭一看,原來是阿瑞蒂爾的哥哥芬鞏,他見到你的表情和阿瑞蒂爾如出一轍,這不愧是兄妹,他說:“你……等一下,難道是我出現幻覺了嗎?”
“你覺得我們同時出現幻覺的可能性有多大?”阿瑞蒂爾嚴肅地問道,芬鞏這才確認你的存在不是幻覺,只是現在問題就變成了你為何出現在這裡,以及他之前怎麼都沒有發現你,阿瑞蒂爾熱心地替你回答芬鞏的問題,芬鞏聽到後面眉毛緊皺,神色凝重,他本想讓你回維林諾的,可是回頭看一眼就知道現在想要回去為時已晚。
因此芬鞏只能認命地說:“那你和我一塊走吧,免得其他精靈發現你的身份以後針對你。”
說著,芬鞏走到你和阿瑞蒂爾中間,一手牽著阿瑞蒂爾,一手牽著你,你說:“他們如果針對我只能說明他們只是憤怒的懦夫,畢竟下令焚燒白船的精靈不是我。”
見你還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齒,芬鞏竟然感到幾分輕松,畢竟他剛才還在擔心你因為父親以及兄長的所作所為而難過,但現在看來他的擔心可能是多餘的,他說:“事實的確如此,但其他精靈還在氣頭上,很可能聽不進你說的話,總之……接下來你就老老實實地待在我身邊吧。”
芬鞏總是這樣,每當你的哥哥不在場的時候他就會無比自然地承擔起哥哥的責任,現在也是,但你還是得要感謝他的關心,畢竟在後來經歷了一場風暴後倖存下來的精靈怨氣沖天,他們又恰好發現了你的存在。
“瞧——這裡還有一個費諾裡安,你的父親和哥哥怎麼沒有和你一道走?是他們拋下了你嗎?”其他精靈帶著幾分惡意地問道,你面不改色地點頭,認真地回答道:“是的,他們丟下了我,頭也不回地,毅然決然地。”
或許是你說話的語氣太平靜了,那些本來想要發洩怒火的精靈也都愣了一下,他們本想在你臉上看到憤怒亦或是痛苦的神色,但是你表現得那麼平靜,就好像已經接受了被拋棄的事實,這反倒讓他們陷入沉默,因為承認自己被拋棄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精靈低聲向你道歉,好在你也沒工夫追究他們,因為前方的風雪越來越大了,那裹挾著大片大片雪花的寒風吹得你幾乎都要睜不開眼睛了,你眯起眼睛,芬鞏將自己的鬥篷摘下來披在你身上,他替你整理了一下兜帽的帽簷,免得遮住你的眼睛,見他那麼做,不由地問道:“那你又該怎麼辦?”
“我不冷。”都到這時候了芬鞏還在嘴硬,“而且再說了,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受凍吧?邁茲洛斯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找我算賬的。”他半開玩笑地提到了邁茲洛斯,你和他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及現在的邁茲洛斯已經抵達中土,有時候事實就是那麼尖銳,比這寒風還要難以忍受。
“那等再見到他,我會和他說你在路上有多麼照顧我的。”你笑了一下,你一笑,芬鞏也就跟著笑了起來,阿瑞蒂爾忽然察覺到前方發生的動靜,她驚訝地說:“前面好像出了點事情——!”
說著,阿瑞蒂爾掙脫芬鞏的手,徑直向前跑去,你跟著阿瑞蒂爾的腳步也急匆匆地朝著前頭奔跑,只見地面上赫然冒出的一個洞口,那洞口非常隱蔽,再加上風雪迷眼,精靈很難察覺到這裡還有一個缺口。
等你和阿瑞蒂爾趕到的時候圖爾鞏正半跪在洞口,看他的架勢是要下水,但是洞口太小,而且誰都不能確定這個洞口是否會再次開裂,等到時候遭殃的就不止一個精靈了。
你從圖爾鞏的呢喃聲裡確認不幸墜入洞口的精靈是他的妻子埃蘭葳,阿瑞蒂爾的雙眼緊盯著洞口,與此同時另外一場暴風雪正從遠處呼嘯而來,留給你們做決定的時間不多了,盡管芬國昐什麼都沒說,但從他的肢體動作還有表情就能看出來他希望圖爾鞏盡快撤離這裡。
“但是……可是,埃蘭葳……”圖爾鞏的聲音都變得哽咽。
你瞥了一眼遠方的暴風雪,其實離你們這裡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只要你的動作夠快的話,應當是有機會的,想著,你摘下剛才芬鞏給你的鬥篷,不光是鬥篷,你就連外面的大衣也脫了下來,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套輕便的著裝,寒風穿過你的身體,你打了個寒顫,咬咬牙,就當是為了伊綴爾,為了這位你喜愛的精靈公主。
你的動作也自然而然地引來包括芬鞏在內的其他精靈的注意,你招呼其他精靈找來繩索纏繞在你的腰間,然後打了個死結。
“你這是要做什麼?”芬鞏緊張地問道。
“我要做什麼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事情嗎?”你低頭檢查繩結是否結實牢靠,你把繩索的另一頭遞到芬鞏手裡,終於你抬起頭,對芬鞏說,“待會你要緊緊握著這條繩子,當我拽兩下的時候就代表我找到了埃蘭葳,你要把我和她都帶回來,你聽明白了嗎?”
芬鞏當然聽明白了,你這就是在冒險,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可是他知道自己無法阻止你,因為你認定的事情就沒有改變的餘地,他只能按照你說的死死攥住繩索的另一頭。
暴風雪越來越近了,你深吸一口氣,一頭栽進刺骨的冰水裡,冰面下的水流並非靜止不動,那河水在緩緩流動,甚至你游出一段距離後就被湍急的水流打了個措手不及,你調整好自己姿勢,好在你之前學過潛水,在水下能夠待很長一段時間。
冰面下的世界漆黑一片,你只能藉助透過冰層的微弱月光尋找埃蘭葳的蹤影,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從你的狀態來判斷,你大概還能再堅持幾分鐘,你環視四周,終於,你在陰暗水下世界找到了一抹亮光,那是埃蘭葳發冠上鑲嵌的白晶石散發出的光芒,而此刻這光芒正指引著你來到她身邊,你奮力朝她遊過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另外一隻手扯了繩子兩下。
站在洞口的芬鞏感受到你的扯動,他沒有任何猶豫地趕緊回收繩索,他甚至都不敢眨一下眼睛,直到渾身濕透的你和埃蘭葳從水面下探出頭來,你先把埃蘭葳給推了上去,她還有心跳,應該只是太冷昏迷過去了。
等你爬到岸上,阿瑞蒂爾一把抱住你,心疼地給你擦去身上的水珠,然後急急忙忙地幫你披上大衣,在此期間她都沒說一句話,這很不像平常的她平日裡她總喜歡說些有的沒的,就算一個再無聊的話題她也能了許多,但是她現在實在是太安靜了,你套上外衣和鬥篷,忍不住問道:“阿瑞蒂爾,你還好嗎?”
“我?我剛才——”她一開口就是止不住的哭腔,“真是擔心死你了!”
你回抱住她,但這個擁抱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暴風雪將至,你們只能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愣是等到暴風雪過去以後敢探出腦袋,阿瑞蒂爾的聲音在你耳邊響起,“你知道我剛才都在想什麼嗎?我在想我應該和你一塊去水下的,我總不能讓你孤身去冒險。”
你伸出拍拍她的後背,示意剛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阿瑞蒂爾深吸一口氣,“但是……”
“沒有但是了,至少我把埃蘭葳帶回來了,否則你的哥哥肯定又得要難過好一陣子了。”你說得很有道理,阿瑞蒂爾聽了以後沉默許久,你們再次起身向前走去,埃蘭葳似乎已經醒過來了,淚流滿面的圖爾鞏正牽著她的手,這對伴侶湊在一塊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你抬手擦去臉上的雪水,在這場暴風雪之後天氣總算是安定了一會,至少不再有風雪肆虐的情況了,這讓倖存下來的精靈恢複了一些信心,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的話應該很快就會到達中土的吧。
此時已經登上中土的另外一批諾多精靈的想法與之截然不同,他們在抵達貝烈瑞安德大陸以後並沒有完全放鬆下來,因為當他們看向北方,望向那片土地,那土地上空縈繞著的漆黑煙霧昭示著魔茍斯已經在這裡建立了自己的堡壘,而他們才到達貝烈瑞安德大陸,大部分精靈都已經因為長時間的長途跋涉而疲憊不堪。
費艾諾見此情形就先在原地駐紮休息,邁茲洛斯帶著其他弟弟巡視臨時駐紮的營地,他一邊巡視一邊心裡卻惴惴不安,這種感覺不知從何而來,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他皺起眉,對瑪格洛爾說:“你是否感受到了不安?”
瑪格洛爾驚訝地看向邁茲洛斯,在好奇他是如何讀取自己的內心的,實際上從剛剛抵達中土,在他們放火燒船的時候這股不安就已經深深地紮根於他的心底,只是他無法與其他兄弟說明,他也不想說,因為事已至此,無論再說些什麼都是徒勞。
“是的……這種不安一直圍繞著我。”瑪格洛爾低聲說,他回望維林諾所在的方向,他在想此刻的你是否還在母親奈丹尼爾的身邊,是否已經從米爾寇襲擊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呢?
想著想著,他就又不可避免地開始懷念在維林諾的生活,當初父親費艾諾在眾諾多精靈面前起誓的時候瑪格洛爾下意識地看向你所在的地方,實際上他不怎麼贊同父親的做法,但是他不得不順應他的決定,他望著你的背影,而你又在注視著邁茲洛斯。
瑪格洛爾嘆了一口氣:“我不太明白,我們所做的一切是正確的嗎?”還是真的如維拉所說的就只是被一時的憤怒沖昏了頭腦呢?這兩者之間的區別瑪格洛爾分不清楚,又或者說他正在逃避面對這個問題。
邁茲洛斯勉強笑了一下,“至少彌爾洛斯現在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