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瞭然,看著阿明微微點了點頭,如若真是易容術的話才嚇人,世上要是有這般厲害的易容術,那豈不是亂了套了?
阿明領了賞退下了,往後又上了幾出戲,永嘉全然沒有聽進去,心思還留在那一出《西廂》上。直至這一宴散了之後慢慢走回木樨山房時,還在和月若慨嘆這事兒。
方進了屋中,竟見著裴清也在裡面。他今日是出去微服私訪的,沒穿官袍,穿的是一身艾綠色長衫,頭上簪著那支羊脂玉簪子,看起來溫潤得很。他立在書案邊,微微傾了身翻看著桌上的什麼。
月若識趣地退了出去,永嘉邊走到書房裡邊驚訝道:“你怎麼回來了?皇兄呢?”
裴清罕見地沒一見著她就迎上來,而是皺著眉翻動著手上的書卷,這是蘇州地方官員的考績錄,他前幾日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之處,但是由於日日在隆順帝身側,沒騰出功夫細閱。
他回道:“皇上那處有佳人相伴了,便不必我時時隨侍在旁,得了閑便回來了。”
永嘉走近了他些,掃了一眼他翻著的書卷,寫著好些官員的名字,道:“你這是得了閑?內閣不是來了三人嗎,倒把你一個人拆成兩三個人用了。”
裴清聽了這話,手上的動作一停,看向永嘉笑道:“娘子心疼了?”
永嘉坐到書桌前的圈椅上,懶懶道:“我只是想問問你何時帶我去裴府,也算見過公爹全了禮數。”
裴清愣了一下,才意會到她說的是他兒時在姑蘇的居所,合上來了手中的書卷道:“不過是一個平頭百姓家的小院子,如今都空置了,你當真要去看?老爺子也不在,何必累一遭。”
永嘉瞪了他一眼,裴清立馬道:“去,我接下來這幾日都有空,殿下何時得了閑便吩咐微臣。”
永嘉輕笑起來,意識到的時候強將自己的嘴角壓了下去,只做一副漫不經心狀。她要去裴府,全了禮數是其一,雖然她一向不喜歡皇宮裡頭那些個規矩,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今自己已經潛移默化地遵著規矩了,故而時時刻刻心裡都謹記著禮數。
其二就是她想出去走走,她們這些女眷比不得男子逍遙自在,可自行出了行宮去微服私訪,那是萬萬不成的。好在身邊有個裴清,若是他帶她出去,那是不會有人攔的。
其三是,她的確對裴清兒時的生活有些興趣。
回過神來,永嘉好奇道:“你剛剛說皇上有佳人相伴了?”
裴清道:“一個名儒的女兒,家世得體,我才敢放了心回來的。這事你先別叫皇後娘娘她們知道。”
“這是自然。”她故作雲淡風輕地隨口道了一句,“裴大人沒尋得個什麼佳人?”
裴清斂了眸,移了步子到她的身側,手攥著那圈椅的把手,並不費了多大力氣就將原本擺得方正的圈椅側向了他。永嘉就這麼被禁錮在他和圈椅中央,有若羊入虎口逃不得了。
裴清俯下身來,先是緊緊看著永嘉,隨後視線便落到她的唇上,低聲道:“殿下要是再說這些話,就怨不得臣......”
裴清很喜歡拿這事兒威脅她。
威脅個一次兩次也便罷了,威脅多了反倒激起永嘉身上那股子勁。從小到大沒有人敢威脅她,哪一個不是對她俯首帖耳恭恭敬敬一絲一毫都不敢違逆她心意的?裴清偏不是,打著這個旗號讓她多次落敗於下風。
若總是這樣,豈不是叫他這個做臣子的爬到她這個公主頭上來了?
心雖急跳著,永嘉面上卻做出雲淡風輕的樣子,有若反擊似的看著他:“怨不得你什麼?”說罷,就起了身借力環住他的脖頸,近得看看就要貼到他的唇角上。
然後永嘉惡狠狠道:“你別想拿這個威脅本宮。”
裴清極大地一怔,久久沒有緩過神來,待永嘉要抽身離去時緊抱住了她,笑得身子都一顫一顫的:“微臣這輩子都輸在殿下手上了。”
永嘉的一顆心跳得快要從嗓子裡出來了,但此事此刻她必須沉靜、鎮定,讓裴清知道以這種小孩子把戲威脅她沒有用。她輕咳了一聲沉聲道:“放開我。”
裴清乖順地放開了她。
永嘉背倚著圈椅,雙手都擱在把手,頗有一種風度一種雖處低處但居高臨下的意味道:“我倒是為你尋著了一個佳人。”
裴清的笑淡下去了,蹙眉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