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立在廊簷下,恰好站在陰影同陽光的分界處,不緊不慢地說著。
“為殿下做事,是老奴的福氣。”李福全堆著笑臉,手忙腳亂地將聖旨展開,生怕公主一個轉身進了殿內,“那殿下這就接旨吧?”
永嘉淡淡一笑:“公公且慢,聖旨就先擱這兒吧,本宮自己會看的。”
李福全還沒琢磨透什麼是“自己會看的”的意思,手上捧的聖旨便被小德子拿了去,或者說,一把搶了去。待他回過神來,聖旨已經到了公主手上。
李福全急得差點從地上跳起來,連忙討饒道:“殿下,您可就饒了老奴吧!這......這是要殺頭的罪呀!”
永嘉單手拿著聖旨,也不開啟看,只是笑眯眯地說:“你既已將聖旨送至長明宮,那麼便了了這樁差事。你且告訴皇兄,本宮已經接了旨了,等本宮琢磨透了,自會去奉天殿回話。”
李福全目瞪口呆地看著公主像拎著一卷廢紙一樣將聖旨拎進了殿內,殿外侍奉的宮女宦官們皆垂著頭盯著地,月若望著李公公一笑,“嘎吱”一聲便將殿門掩上。
李福全呆呆地瞧著關上的殿門,小順子連忙推了推師傅,哀怨道:“殿下成何體統呀,師傅這怎麼辦?”
李福全低聲呵道:“別成何體統成何體統了!人永嘉公主就是個體統。怎麼辦?我們做奴才的能怎麼辦?回去複命吧。”
小順子呆了半晌,結結巴巴地道:“那咱們、咱們就和皇上說,永嘉公主說她不樂意領旨謝恩嗎?”
李福全氣地拍了小順子腦袋一掌:“蠢貨!”
長明宮裡,永嘉重又倚回到榻上。她將聖旨徐徐展開,見上頭書著的是裴清,心裡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聖旨上寫七月二十九大婚,剛剛好還有一個月。
見著大婚二字的時候,她有點兒恍然。
離上一次大婚不過半年有餘,端坐在蕭府大紅喜帳上的情景歷歷有如昨日。當日裴清彈劾她的夫家,而今他竟要成了她的駙馬。
話本子也不敢這麼寫。
月若擔憂道:“殿下,咱們這麼做會不會太過了些?”
永嘉將她的第二道賜婚聖旨慢慢捲上,淡淡道:“過了才好,就是要讓旁人都覺得本宮不想嫁。”
在旁人眼裡,她和裴清還有仇。
月若點了點頭,又問:“那咱們什麼時候去奉天殿回話呢?”
永嘉思忖道:“再等幾日,讓旁人覺得我們不情不願最好。”
李福全回了奉天殿,剩下那一半幹著的衣衫也濕了,整個人都被汗水濕透了。他沒敢詳細地將長明宮的事報給萬歲爺,奇怪的是萬歲爺也沒細問,只是批著摺子隨口道:“鬧別扭是正常的,過幾日就好了。”
出了殿的李福全望著遠天的太陽,拍著胸脯鬆了口氣。這差事,算是辦好了?
次日,有小宦官來長明宮遞話。
小宦官說今年七夕節有了安排,說是讓宮中適齡未嫁的公主們及外頭的官家小姐一同赴樂春園中乞巧。
永嘉輕挑了挑眉:“節慶一貫都屬禮部儀制司的事兒,是儀制司的吩咐,對不對?”
小宦官稱是,永嘉便打了賞讓他退下。
月若訝然道:“裴大人不就是專管儀制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