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喬小姐大婚,因著王與文是上門做的贅婿,喜宴是在喬府裡辦的。胡大人的身份原是不必來,喬老將軍親自替殿下寫了張帖子,今日得了答複,胡大人說他會來的,屆時請到喬府花園子裡說話。”
永嘉鬆了口氣,將蹲坐在石桌上舔爪子的年年抱起來放到腿上,撫著它的毛。
“如今我難親自出面,這樣最好。胡朋興,照如今看倒是個好相與的。”
喬老將軍雖說讓她尋胡朋興,但永嘉一直都提著心吊著膽。雖說當日裴清斬立決時是胡大人送的信,但當日只是為刀下救人,今日的情形可不同。
如今是要將裴清這個罪臣官複原職,是皇帝親自下的斬立決的旨意,朝中再同裴清交好的,也萬萬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代價去救旁人,這是人之常情。
小德子道:“喬老將軍說了,殿下盡可信了胡大人,胡大人和駙......裴大人是有著過命交情的。”
原是當年聖上登基之初百官朝賀,新皇登基是大喜之事,地方官員便遵照個報喜不報憂的律條,在那段時日裡只向上頭說好話。恰恰就是那段時日裡出了樁大事。
西南一縣遭了大震,本就是窮苦貧瘠之地,一震之後各方都需要銀子,賑災要銀子,大災之後必有大疫,治病也要銀子。這是個窮苦地,父母官求爺爺告奶奶也沒調來多少糧食,一時亂了陣腳。
平日鄰省救濟幫襯是尋常之事,只是那地方實在倒了大黴,大災正好碰上皇上的大喜,誰敢報了這禍事上去?父母官不敢報,幸好有個不怕死的縣丞報上去了,摺子倒是到了京城,卻被司禮監壓了。
誰都知道,新皇登基初遇大災,本就是不詳之兆。更何況內閣和司禮監那些人,多少都知道當今聖上即位並不太正統。
誰敢說?
胡大人出面了。
朝廷派人和銀兩去地方救災了,但是胡大人下獄了。
裴清出面了。
裴清差點兒被下獄,好在他那時候紅得發紫,再如何還是將自己和胡朋興也保住了。
後來為著這個事兒,那些罵裴清的禦史言官偃旗息鼓了一陣子。
永嘉也知道這件事,默了一會兒,輕聲道:“胡大人怕也是什麼都不知道,卻比我還信他。如今看來,一貫是我多心多疑。”
小德子撓了撓頭,面露難色道:“可殿下和胡大人的處境不同。殿下和裴大人從前是夫妻,胡大人和裴大人是同僚,殿下看事帶著情多,胡大人看事帶著理多。情比理多.....這就是那句什麼話來著?哦,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你如今說的話竟染了些讀書人的滋味。”永嘉輕笑了笑,對小德子話中之意不置可否,“旁觀者清......他是名同其人,真真是將什麼事都看得清。”
“奴婢倒是覺得,裴大人在殿下身看上不清。”小德子小心翼翼道。
“怎麼?”
“若是裴大人在這事上也看得清的話,他定不會收下殿下的玉墜子了。”
永嘉斂了眸,並不說什麼話。
她知道裴清收了她的墜子同意回京的時候,是高興的。可高興之後便餘忐忑。從前她不知情,將他傷得太深,即便如今他願意與她見一面將話說開,那然後呢?
小德子和月若還想喚他駙馬爺,卻被她止住了。
這個駙馬爺,他當真還願意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