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張了張口,千言萬語最後彙成一句:“是微臣的錯。”
還未等她說什麼,他站起了身,轉過身就將她擁在懷裡,很緊,緊到他似乎是想將她揉入他的身體裡。永嘉的手抵在二人之間,倔強地將頭偏向一旁,不去看他,可淚水卻是止不住地滑落。
“為什麼要瞞我呢?”
帶著哭腔的聲音,聽了就讓人心碎。
裴清擁著她,自己的眼裡也泛了淚,聲音微微的有些抖:“對不起。”
聞著裹挾著她的熟悉的藥香,永嘉不忍了,梨花帶雨道:“你殺了祁隱!你殺了你自己!當日我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麼要瞞著實情不告訴我呢?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知道京裡的訊息,如果我再慢一些,你就死了!”
懷裡的人劇烈地震顫著,裴清只能將她擁得更緊,聲音帶了些哽咽:“因為這樣你就可以恨我,你恨了我,以後就能放下我,再找一個好郎君。”
永嘉以自己都想不到的力氣推開了他,不顧抹淚,近乎聲嘶力竭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卻又讓我恨你,裴清,說放下就放下,你將我的心意看得這麼簡單?所以你當年才敢說自己投江死了!你難道覺得我不會傷心嗎?”
裴清望著永嘉,神情苦痛:“我只是一個太醫,我只是一個侍講學士,我甚至還是罪臣之後,我喜歡你,但我不敢奢望你,永嘉。”
永嘉在淚眼婆娑之中懵了懵:“罪臣之後?”
裴清亦是一愣:“我以為你已經知道.......”
“我不知道!”眼淚湧得更兇,她聽了他剛剛那句話,心一時軟了,但咬了牙繼續道,“你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裴清走近了她,見永嘉沒推拒,再一次將她攬到了懷裡:“我本是忠勤候府後人,被裴家撫養長大。陸洪與我有血海深仇。我為了報仇,讀書做官,又為了報仇,入了皇上麾下。”
永嘉怔了怔。忠勤候府,她知道,皇兄倒了前司禮監掌印太監陸洪,靠的就是忠勤候府一案。
所有的事情都串起來了,逃出生天、隱姓埋名、學醫治病、報仇、讀書做官、進宮為皇兄做事.......
“我本該在先帝駕崩之後就辭官回姑蘇,重新行醫救人。我知道你會傷心,但是我沒有辦法娶你。縱然翻了案,我再不是罪臣之後,可我不能複忠勤候府後人的身份,我出身貧寒,你是公主,你不該嫁給我。”
永嘉鬆了抵在他胸口的手。
“我知道你會傷心,可一個太醫.......他與你往後不會、也不能有一點瓜葛。他死了,你記著他也好、忘了他也罷,他不會再打擾你了。”
她抬了淚眸看他,恍然見到他的臉上也有了淚痕。
“你留下來了。”
“因為我也會傷心,永嘉。”裴清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額,“我喜歡你,我這一生只喜歡你一個人。當年我寫好了辭呈,可我一想到往後再也不能見你,我就.......我聽說你病得很重,這裡,很痛很痛。”
他拉著她的手,放到了他的胸口上。永嘉能感受到那顆心穩健有力地在跳動。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喃喃道:“你這樣留下,是打算一輩子都不說嗎?若蕭承遠當初不告訴我你是個好人,我只會一輩子都不喜你。你就這麼敢賭嗎?”
裴清斂了眸:“只要我在你身邊,我就心滿意足。是我自大,覺得相處幾十年,終有一日你許就能接受了我。還好,蕭小將軍他和你說了。”
“若他不和我說,你我這輩子就如此了了,當初是,現在也是。”永嘉說到此處,消了的氣又起了,使勁推了推他,裴清卻將她禁錮得更緊,“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皇兄不讓你說麼?”
說罷,極快地添了一句:“你不能再騙我了。”
裴清啞了啞,最終道:“皇上的確不允我說,但我自己亦覺得,不和你說為好。”
“你們都自顧自地覺得是為我好。”永嘉冷冷道。
裴清低了頭,窩在她的頸間:“你若知道朝夕相處之人是易容術扮的,定會嚇一跳。你又這樣聰明,定會知道這件事背後的彎繞,你如今就知道了。很多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你們想讓我做個糊塗人,卻沒問過我想不想做。”
“我錯了。”裴清抬起了頭,望著她,眸中帶著哀,“怎麼樣,你才能原諒我?”永嘉對上了他的眼神,心一跳,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哼了一聲道:“不用原諒了,反正我們都和離了,你現在也回了京重新做官,往後你做你的官,我做我的公主,井水不犯河水。”
裴清的眸子暗了暗:“當真?”
“當......你幹嘛啊!”
她忽地被裴清打橫抱起,他大步地走向了架子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