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霜柏忽然抬手,動作微小,卻帶著一種毋庸置疑的拒絕。
恰到好處地截斷了她的話語。
不能說,還是拿不準?
桂枝兒本不欲深究,但少年似有些許愧疚不安。
他輕咬下唇,微微前傾,向桂枝兒手裡塞了一個物件。
是一串掛墜。
其色古舊,邊緣的金幣斑駁,雕刻著編號和圖案的紋理,卻仍舊清晰。
內裡鑲嵌小塊翡翠,翠色慾滴。
“送給姑娘。”欒霜柏耳邊緋紅,露出一抹靦腆的笑容,“京城之大,久居不易。”
他眼眸低垂,長長的睫毛微顫。
“姑娘持此信物,在彙通錢莊有個戶頭,做點小本生意不在話下。”
桂枝兒狐疑地瞅了他一眼。
忍不住調侃道:“小將軍還是有家底兒的,怪不得不願入贅公主府。”
“哎、不是!”欒霜柏聞言猛地一怔。
他面色漲紅,由耳根蔓延到脖頸,抬眸滿是窘迫與無措。
少年雙唇顫抖,欲張又闔,最終憋出一句:“我又不喜歡……”
餛飩已經晾涼,欒霜柏舉箸大快朵頤。
面皮薄如蟬翼,入口即化。他像只花栗鼠,一顆剛下肚,又撿起下一顆。
滑嫩感在舌尖散開,鮮味撲鼻而來。
吃飽喝足,欒霜柏才從尷尬勁兒中緩過來。
“承朔元年春闈,長公主相中了新科探花。”少年拍拍胸脯,心有餘悸。
“探花郎拒絕,你猜下場如何?”
“哦?”桂枝兒饒有興趣,蛾眉輕挑。
她微微歪頭,如瀑般的烏發垂落一側,緊盯著少年。
“探花郎出身泗水謝氏。”欒霜柏賣了個關子,“此行路過楚淮河,姑娘只需稍加打聽便知。”
他起身,眷戀的目光轉瞬即逝。
休沐兩日,時間在趕路中被拉得無限漫長,又在相處中一寸寸消失殆盡。
“桂姑娘,一路順風。”欒霜柏拱手作別。
他瀟灑地一拂衣擺,提起長槍,玄色的衣袂隨風飄蕩,恰似那振翅欲飛的獵鷹。
同樣的送別話語,卻有另一番心境。
桂枝兒坐在狹小的角落裡,將杯舉至齊眉處,以茶代酒,遙遙相敬。
放下茶盞後,她灑脫地笑了,彷彿盡抒心中豪情。
莫愁千裡路,自有到來風。
繼而,她摩挲著手心裡的翡翠金掛墜,思考進京後,是否真要做點小本生意。
“小將軍回去了?”柳千金走上前來,探頭探腦地問道。
“嗯。”桂枝兒點頭,“千金姐姐,倘有一男子,佯裝貧寒,卻忽然予你一筆錢財,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