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縣令頭頂的帽翅輕顫,更襯得他面龐儒雅。
中年男子身姿挺拔,儀形偉麗,舉手投足間完全是名門雅士的模樣。
若非管家曾與她講過駱嵩延的過往,誰能想到這是個草包官員呢?
此刻,駱縣令言談間親切又不失威嚴。
在他身後,靜靜站著兩名不起眼的駝衣侍從。他們身形佝僂,微脖頸微前傾,面容隱沒在陰影之中。
“樾王好手段。”桂枝兒低聲嘆道。
扣押一個駱嵩延,其背後做茶葉和私鹽生意的江南富戶駱家,必然會轉投鎮北府。
畢竟民不與官鬥。
就算駱家不承認自己參與造反,朝廷會信嗎?
謝鳶與欒霜柏並未應答。
二人莫名覺著有些尷尬似的,瞟向地面,耳根微紅,仿若能在那磚石縫隙尋得脫身良策。
這般陰私手段,實不該暴露在桂小娘子眼前。
不料,讓他們更難堪的是駝衣侍從接下來說的話。
“殿下囑咐,若幾位大人返鄉,則誠邀您等前往中心府衙敘舊。”侍從頭顱低垂,語氣謙遜又恭順。
“小女便不湊熱鬧了吧?”桂枝兒挑了挑眉。
少將軍與樂府令皆有官職在身,而她一介布衣,無需摻和。
駝衣侍從臉上堆起一個僵硬的笑容。
“千金花魁亦在中心府衙,很是想念桂小娘子。”他的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又尖又細。
駝衣侍從說完,用幹瘦如柴的手,輕輕拂了拂衣袖。
桂枝兒面色倏地冷淡下來,眼眸中透出一絲慍怒。
她直直地盯著那侍從,身上柔和溫婉的氣息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意。
這是,明晃晃地挾持人質。
真把她當軟柿子捏了?
“好。”震怒之後,桂枝兒冷笑一聲幹脆應下。
許久沒打架了,她手有點癢。
答應得爽快,但桂枝兒並不心急,回中心府城頭一件事,是帶著兩個小學徒整飭桂記鹵味店的居舍。
秋風起,小店屋頂的瓦片上,長滿了厚厚的苔蘚。
除此之外,倒算幹淨整潔,房梁並未布滿蜘蛛網,後院亦無雜草叢生,不知平日裡是誰在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