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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賬

算賬

謝昭意高考後的暑假,外婆去世了。

在她高三後半程,外婆已經病得很嚴重,看病需要很多很多錢,媽媽和親朋好友湊的錢只夠完成一期治療,治療了,也只有53的存活率,外婆不想留下債務給她的小昭意,一甩手,回了縣城醫院。

大家都知道的,回來,無異於等死。

外婆騙謝昭意,說自己不是大問題,說縣城醫院的醫生有偏方,專治她這類病症,比大醫院的醫生還厲害。外婆的謊話太真,騙過了她,當時臨近高考,她有背不完的知識點和做不完的題,在外婆的驅趕下,她把全部注意力都轉移到學習上,試圖用好的成績來博外婆開心。

高考塵埃落定,似是完成了最後的心願,外婆在某個夜裡睡去,再也沒醒來。

大一開學,謝昭意背上行囊,從縣城來到春行市區。

在她心中,這種全新的生活意味著獨立。從即日起,她只是她。

她已經做好與父母此生不再聯系的準備,畢竟,他們此前的聯系都是建立在外婆的催促、責罵下,外婆是他們之間的樞紐,外婆走了,他們不過是蒲公英的種子,風輕輕一吹,便四散東西。

事實的確如此,大學前兩年,除了媽媽極偶爾的電話關懷,她與這對父母再無其他聯系,與爸爸更是形同陌路。

大三新生開學日,她意外地見到了父親潘宏深。

外婆葬禮時是他們上一次見面,潘宏深露面塞給媽媽一筆禮金,然後與她客套地打了聲招呼,問了聲她考到哪裡,但在她回答之前就被電話叫走了。

再見面,謝昭意在辦卡處做兼職,他帶著他的繼女潘語蓓來辦卡。

四目相視,他倆都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彼此。

她被高溫悶得汗如雨下,劉海黏在額頭,臉熱得黑紅,狼狽又艱辛。

他一隻手拖著繼女嶄新的行李箱,另一隻手拿著繼女的飲料,肩上揹著繼女的包,低眉順眼地哄著“蓓蓓”。

倆人相認,尷尬,侷促。

謝昭意快速為他們辦理了校園卡,潘宏深假模假式地喊她一起吃飯,她拒絕了,明顯見潘宏深鬆了口氣。

他們就此分別,謝昭意默然祈禱,希望別再見面。

可老天爺有時候耳背,常讓人事與願違。

潘語蓓是個頭腦活絡的女生,得知謝昭意和顧清宴交往、而學生會會長是顧清宴室友後,她一心把謝昭意看作通往學生會高層的踏腳石。

她約謝昭意吃飯,主動給謝昭意發訊息,還在校道上偶遇時嬌滴滴地喚她“姐姐”。

謝昭意煩不勝煩,把潘語蓓拉黑了。

惱羞成怒的潘語蓓找來謝昭意宿舍,謝昭意不想給室友帶來麻煩,無可奈何地找了個地方和潘語蓓把話說開。

倆人坐在學校奶茶店裡,潘語蓓開口第一句話便是質問。

謝昭意審視著她:“我是謝昭意,不是潘昭意。”

潘語蓓不能理解:“這和你姓什麼有關系?你想和你媽姓就和你媽姓唄。”

謝昭意笑笑:“我是和我外婆姓,從小到大,我的父母並沒有給過我應給的關愛。你認為我應該出於什麼立場幫你呢?”

“你嫉妒我有爸爸的愛?”潘語蓓的語氣和表情都是難掩的優越。

謝昭意嘆氣。雖然只相差兩歲,但她深覺倆人的思維模式像是兩代人,雞同鴨講,無法溝通。她斟酌很久,才道:“路上隨便一個人攔下我讓我幫忙,我是不會幫的,因為我不是那種天生熱心腸的人。”

在潘語蓓不明所以的注視下,她接著道:“而你,對我來說,就是一個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