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撇撇嘴道:“屋裡只有你,怕什麼?”娜仁叫人再送了一次水,沖了一回便罷,冬天寒冷,饒是她身強體健也怕感染風寒,拿一張大狼皮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朵麗婭忙給她擦幹頭發上的水,叫娜仁靠著燻籠把頭發烘幹。娜仁舉著頭發,生怕把頭發燎了,朵麗婭笑道:“格格把剩水賞了我,教我就著洗一洗吧!”娜仁道:“給你再燒一盆!”
朵麗婭道:“我沒那個福氣,烏雲,你快過來,咱倆年前洗一洗!”
烏雲忙走過來:“巧了。王爺剛說也要洗澡呢!先叫王爺洗了!”
門被推開了一條小縫,多鐸咳嗽了兩聲,朵麗婭和烏雲便走開了,朵麗婭推了推娜仁道:“你給王爺背上打胰子吧,記得給他梳頭發。”
娜仁也不看多鐸,只是盯著燻籠裡一閃一閃的火星兒,多鐸也不客氣,脫了衣裳泡在娜仁洗澡的剩水裡,道:“豫王福晉賞奴才了洗澡水!奴才謝豫王福晉的賞!”娜仁這才被哄好了,挽起頭發,便給多鐸背上打了胰子,又叫人換了一盆熱水。
兩個人對著燻籠烤頭發,多鐸道:“現在不生氣了?”
娜仁白了一眼多鐸:“我要是生氣,早被你氣死了!你居然說我瞎操心!我操心哪回不是為了你?給別人一次你就不願意了?”多鐸嘿嘿一笑,坦然道:“對,我就是不願意!”
娜仁拿多鐸沒辦法,悶著頭不說話了,多鐸神神秘秘地湊到娜仁跟前:“我哥找到了豪格勾結濟爾哈朗的證據,等過了年,先對付濟爾哈朗,再對付豪格!”
娜仁見多鐸跟她談正事也顧不得生氣了:“濟爾哈朗的罪狀倒是好找,豪格已經平定了四川,天高皇帝遠的,派人千裡迢迢去四川蒐集肯定來不及了!除非,”娜仁轉了轉眼珠道,“豪格身邊有沒有什麼親信,鑲黃旗的都統佐領咱們不太認識,一時也找不出啊。”
見娜仁為了自己和哥哥的事埋頭苦思,多鐸頓時忘了碩塞:“你別想了,我哥自有辦法。”
娜仁莞爾道:“也是,等過了年我都三十歲了,想太多臉上容易長褶子!”多鐸忍不住捏了捏娜仁的臉道:“沒褶子呀。”娜仁本來想扒拉開多鐸的手,但多鐸趁機拽著娜仁的手不鬆。娜仁啐了一口:“沒正經!”
等頭發幹了,娜仁叫多鐸背過身,拿梳子給多鐸細細地梳了頭。才弄完,便聽得多爾博直叫額娘,原來是錦華帶了梅花回來。屋子裡本來擺有水仙花和佛手,但錦華更喜歡梅花,錢謙益家有好花匠侍弄得了梅樹,梅花開得比別家的更好。錦華得意道:“先生說我今天的詩寫得好,教我折幾只梅花帶回來。”錦華指著花骨朵:“這叫硃砂梅,花開起來紅豔豔的,我摘的都是花骨朵兒,放在屋子裡捂幾天就開了。”
多尼覺得花兒都是女孩兒的玩意:“開春我給你弄幾只梅樹苗,栽在你院子裡吧。這花也沒什麼特別,偏你那麼喜歡。”
錦華道:“不光我喜歡,錢先生也喜歡!讀書人都喜歡梅花,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額娘,你知道這兩句詩嗎?”
娜仁摸了摸錦華的頭:“這兩句詩的高妙之處,在於只寫意境,不描繪形狀。姜夔的暗香和疏影也是一個道理。他們文人失意,不是以梅花自喻,就是拿梅花比佳人,林逋不是自詡梅妻鶴子嗎?”
多鐸和多尼雲裡霧裡,娜仁便笑道:“好啦,都去睡覺吧,趕明兒額娘帶你去宮裡折梅花,那兒的花更好看!”錦華道:“錢先生給我放假了。額娘你要進宮請安,就帶上我,我正好想老姑奶奶了!”
送走了三個小祖宗,娜仁還有祖宗的爹要對付,不用自己對付,對方就開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娜仁正喘不過氣,忽然腰上又被掐了一下,見多鐸推也推不開打也打不過,往後靠了靠,後背都抵到牆上了。娜仁覺得太丟臉,瞅準機會亮出了虎牙,多鐸喉嚨附近被咬了一口,吃痛道:“你謀害親夫!”娜仁絕不可能教對方搶佔先機,一個鯉魚打挺坐到了多鐸身上,也不管姿勢曖昧:“活該!”
娜仁力氣不如多鐸,最後被反攻倒算也只能乖乖認賬,蓋著大狼皮褥子準備呼呼大睡,見多鐸還是睜著眼盯著自己,滅了僅剩的蠟燭:“您老人家威風不減,快睡吧!”
多鐸打了個哈欠:“你沒變我也沒老,我比碩塞那小子強。”
娜仁見多鐸跟碩塞槓上了,光著腿踹了多鐸一腳:“沒完了是吧?你要是閑得慌,去把鄭親王還有都統們的禮都送了成不成?或者你去攝政王府,哥哥那兒準有活兒派給你!”
多鐸覺得有點心酸:“都快過年了,你怎麼把我往外頭趕?沒你這樣的老婆,我哪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