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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客》

俠客裹了裹身上的單衣,凍得嘴唇烏青,透出一股死人的寒意,甚至還帶了幾分病氣。

遍地寒雪,卻不知哪兒飄來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是清甜的,在冰雪嗆人的冷冽味道中格外勾人。

俠客皺了皺眉,這香味若隱若現,尋常人根本聞不到。

他僵硬地扭著頭向周邊望去,想找到這香氣的源頭,卻意外發現在斷壁殘垣間躺著個小兒,被一層薄薄的被褥裹著。

很顯然,這層被褥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效果。小孩幾近昏迷,臉通紅一片,燒得雲裡霧裡。

從五官來看,這小孩長得十分俊俏,眼珠是墨黑的,像夜晚裡蒙了霧的森林,黑得令人顫悚。他的面板極白,幾乎勝過了四周鋪天蓋地的冰雪。他是長得很好看的,卻無端地讓人覺得陌生與疏離。但幾縷烏黑的短發軟軟地耷拉在他額前,卻是沖淡了幾分五官帶來的疏離感,讓人有些憐惜這個孩子。

俠客僵了片刻,終究是將這個孩子抱了起來。走在了冰天雪地裡。

俠客抱著小孩跌跌撞撞地沖進客棧的大門。他的手腳已經完全凍僵了,連簡單的開門都極為費力。

靠在桌上昏昏欲睡的店小二被魚貫而入的冷風嚇了個半死,騰然站了起來,搓著手問冰天雪地裡闖入的不速之客需要些什麼,臉上獻媚的微笑膩得快要溢位來了,喜樂樂的,心道這寒日裡總算來了個客人。

“小二,要間上好的客房,送兩壺熱水和兩條毛巾上來。”俠客一隻手費力地拽著小孩的腰不讓他滑下去,另一隻手從荷包裡摸出了二兩銀子扔給店小二。

那店小二也是個麻溜的,樂顛樂顛跑去燒水了。

俠客將孩子放在床上,小二已將熱水和毛巾準備好,盆擺在床邊的木櫃上,飄了幾分虛無的熱氣,散在冰冷的空氣裡。

那小兒早已燒得意識全無,伸手拽住了俠客的衣襟。他霧濛濛的雙眼眯了條縫,半闔半閉,透出股朦朧的水汽,氤氳出幾分討人憐惜的薄紅,小孩帶了委屈,輕聲道:“別走。”許久沒發聲的聲帶摩挲出沙啞的嗓音,勾得人心裡一下一下地疼。

俠客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心裡越發對這小孩憐惜起來。

他輕嘆了口氣,就這小孩黏著他的雙手隔空去摸來了帕子給他擦拭身體,又擰了另一塊給他敷在額前。

小孩的睫毛微微顫著,抖落出了一片暗影,像他內心最深的恐懼,黑黝黝的令人心寒。

俠客折騰了大半夜,樓上樓下跑了幾回,總算把這小孩的體溫降下來了。

小孩總算松開了緊拽著俠客的雙手,全然閉上了眼睛,沉進了無休無止卻又靜謐安逸的夢境裡。他秀氣的眉毛也總算舒展開,恢複了安然自若的模樣。

俠客倚在床邊,臨走的時候又替小孩掖了掖被角,躡手躡腳地在他身邊躺下了。

俠客轉過身來看著小孩的面容,笑容又在唇邊綻開。

翌日清晨,俠客從詭異的夢境裡悠悠轉醒,卻猝不及防對上一雙幹淨透明的眸子。

小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正睜著無辜的眸子望著俠客。

俠客挽了挽垂在身側的黑發,笑嘻嘻地從床上爬起來,披了件薄衣靠在床頭。

“叫什麼名字?”俠客饒有趣味地瞧著粉雕玉琢的小孩,道。

“您叫我陳擇就好。”小孩如是答道。

小孩看上去也就十歲出頭的模樣,答得卻有板有眼,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和昨日燒得拽著人不讓走的小孩天壤之別。

俠客挑起一邊眉,追問道:“家住何方?父母姓甚名誰?”

陳擇卻咬了咬下唇,不肯再開口。

俠客翻了個身起來,用右手撐著自己的下巴,將目光投向小孩頸間繫著的吊墜上。那吊墜流光溢彩,散著金光,一看就不是什麼凡塵俗物。

“真的不說?那你回哪兒去?我可沒收徒弟的打算。”俠客又不正經地笑起來,眼睛裡也溢位一點暖意,像融了春色的人間。

“先生,抱歉。”陳擇垂下眼簾,掩去了眼眸中的不自在,“讓我跟著您吧,過幾年我就走。”

俠客歪了歪頭,像在認真思索著什麼似的,最後竟點了點頭表示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