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敘把碗裡的餛飩吃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說著自己實在是困了,讓她慢慢吃,不著急,也不用收拾。隨後走到島臺附近,把地上的碎片清掃幹淨後,才回了客房。
林向晚嗯了聲,等江敘轉身才抬頭望了望他的背影,心裡沒由來地一陣難受,淚珠子撲簌簌往下掉,掉到餛飩碗裡,掉在桌面上,最後被抹在手背上。
東西實在太多了,她只吃完了不到三分之一,然後將還能放放的水果、蛋糕之類的放進了冰箱,把垃圾裝好,擦了擦桌面。
沒回房間,她從冰箱裡拿了幾罐啤酒,走到客廳落地窗前,盤腿坐下,就著窗外的景色喝了起來。
最後一滴喝盡,她抱著蜷起的腿,歪著的頭陷進臂彎裡。外頭車水馬龍,肉眼可見的熱鬧,裡面卻靜得可怕。
林向晚莫名回想起最後一次見到江敘的場景,好像也是這樣的天氣。
臨港大學操場的看臺上,天空飄著細細密密的白雪絲,雪花形狀各異,但下墜後很快便消融,彷彿從未來過。
那時候她也以為,自己就像這雪花一樣。
他們已經很久沒說過話了,盡管負主要責任的一方在於她,江敘也沒有對她發出任何指責和抱怨。
她呆呆地看著前方未知的黑暗,他呆呆地看著有點陌生的未知的她。
雪愈發大了。
“冷不?”江敘輕聲問,一面將她放在膝蓋上蜷著的雙手抓起,包裹住揉了揉,塞進自己的羽絨服裡。
林向晚沒做回應,任由著他的動作,只是將視線從遠方緩慢挪至江敘的臉上,不帶任何情緒的表情。
良久。
她開口:“我們分手吧。”
江敘盯著她的臉看了好幾分鐘,試圖找出點什麼異樣,可是,他沒能找到。
於是,他幹脆不理會,自顧自說道:“你生日想要什麼禮物?”
但他沒說,他其實早早就將送給她的禮物準備好了,從很久以前就是。他只是,沒了頭緒,想胡亂轉移話題。
林向晚漸漸抽回手,江敘意外地沒用力。
她的目光仍與他的視線交叉,而後,異常平靜地,就像在說一句無關緊要的話:“我和別人在一起了,他會陪我過生日。”
她不記得江敘還說了些什麼。
他只是迅速地偏過頭,幅度很大,手撐著腦袋,一動不動,彷彿身上結了一層厚重的無法透氣的冰殼子,連呼吸也感覺不到了。
雪花一片片落在身上,融進衣服裡,融進身體裡,林向晚沒法再待在這了,她起身,最後看了一眼江敘,然後離開。
猛然間,她的手被用力地拽住。
她聽到,身後那句低沉卑微、帶著哽意的挽留:
“你不要我了嗎?”
……
“林向晚。”
她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江敘站在沙發後,略帶疲憊地看著她。
“還不睡覺?”他問。
時空似乎在這一刻交彙了。
林向晚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真好。江敘還是那樣意氣風發、還是那樣不可一世、還是那樣矜貴自持。
他沒有因為她的自私和背叛,從雲端墜落。
哭聲漸漸大了,她站起來,全身都止不住地發抖,卻不管不顧地用力奔向對面的人,拼盡全力抱住他。
江敘一隻手環住她的腰,另一隻手輕輕摩挲著她的後頸,異常溫柔地問:“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