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的每一步都很沉重,走上醫院門前的臺階,迎面碰上個人。
小七頜首道:“嚴醫生。”
聽出小七聲線裡隱隱的尊敬,林向晚低著的頭也抬起,面前是個約莫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慈眉目善,穿一身白大褂。
她也跟著叫了聲:“嚴醫生。”
嚴博微挑眉,把來人細細打量了一番,才說:“江敘已經睡了,不要進房間打擾他。”
“知道了。”小七應了聲。
林向晚默然點點頭。
電梯停在頂層,地毯隔絕了一切腳步聲。
小七帶路到走廊盡頭,伸手按在密碼鎖上。
“我就在門外等吧。”林向晚制止了他,鼻音濃重。
小七還是面無表情:“套房,你可以睡另一間。”
林向晚哦了聲。
室內客廳開著盞落地燈,林向晚坐在沙發上,小七給她倒了杯熱水,又拿著手機打字,像是發了條訊息。
熱水滋潤了幹燥的咽喉,卻再一次變成眼淚流了出來,林向晚緊緊盯著那扇關的緊實的房門。
“…他什麼時候開始不好的?”
小七收起手機,輕道:“四年多前我跟著敘哥的時候。”
“……”
“他剛從英國回來。”小七補了句。
這話像是想透露點什麼,卻又掩藏著,林向晚用力抿了抿唇,沉思片刻,忍著顫意斷斷續續問:“是…是在英國…治療嗎?”
小七:“是。”
“那十月份,”林向晚抽了下鼻子,“其實不是去倫敦出差,對嗎?”
“……”小七這次沒出聲,敘哥不讓他說。
他也確實沒說,是林向晚自己猜出來的。
林向晚捂緊嘴,阻擋快要溢位的哭聲,眼眶紅透了,肩膀一上一下的抖動。
到今天,她才明白,那麼一個從不喜形於色,從前甚至都不會對她大聲說話的人,現在卻不止一次的情緒失控。
不顧她的意願親吻、生氣到怒吼、對範舉陽下死手的暴虐……
那都是在躁狂期,高漲的根本無法控制的情緒和慾望,卻自始自終沒有傷害她,或許已經是江敘極力剋制過的後果了。
那抑鬱期呢?
林向晚不知道,她一次都沒見過。
可那不是因為江敘沒有過。
“這些年,一直都是這樣嗎?”林向晚盯著小七,眼淚還在啪嗒啪嗒地掉。
小七僵硬的臉動了動,模糊地說:“今年…複發了。”
今年?
江敘的生活裡,
今年唯一的變故,只有她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