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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種子在雨天潮濕發芽

車窗外的樹影不斷後退,易純站在車廂中央,前後左右全是放學下班的人。按時間來算,王琴今天下早班,這會兒應該在超市買菜,還有,她今天該給王麗華打電話的。

她沒有想好怎麼應付王琴和易鑫河,同時也不知道如何向王麗華講述這些天的生活,不知道在聽到王麗華枯燥單調的生活以後,她要如何回複。

易純握著作業本,烏泱泱的人群壓著深深的熱氣,她耳朵邊有汩汩的流水聲,外界的聲音被擋在玻璃罩外,周圍凝結的水珠跟兒時早起獨自上學的清晨一樣,她心裡多出來一點讓她無所適從的荒涼,她無法講清楚那點困頓的迷茫和掙紮出來的委屈與難過。

公交車抵達站點,易純從搖晃的公交車下來,看到蔣域揹著雙肩包,左肩膀上挎著他的吉他,穿著一件白色的夾克上,無所事事地踢腳下的石子。

泛白的日光開始變得血紅,這邊多雨,晚霞同時也多到泛濫,鐵鏽色落在蔣域那件白色夾克上,他轉頭看到易純,隨意晃了晃手掌。

蔣域就讀的學校在另一片城區,從公寓樓出發需要轉兩趟公交,蔣域大多時候騎車過去,易純偶爾會在公交車窗外看見飛馳而過的身影,兩個人宛如兩個短暫相遇的逗號。

他們之間不過問功課,但在見到易純表情的那一瞬間,蔣域便脫口而出問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穿著挺括的外套,身上帶著些混不吝的氣息,易純便收回了口中那句吐槽話,讓他說些好聽的。

蔣域問她晚上有沒有時間,透過他略顯張揚的表情,眼尾擺出來的莽撞孩子氣,易純猜出他有好事發生。

“酒吧老闆同意讓我唱些不一樣的曲子,”蔣域對她說,“他讓我自己選曲子。”

或許因為蔣域年少卻格外成熟的嗓音,又或者因為他出挑的身高與長相,他順利留在半山酒吧,老闆對他的表現十分滿意,並且願意讓他自己發揮,只要能留住顧客。

易純去過的很多地方,第一次都是蔣域帶她去的,位於十八樓的臺球廳還有半山酒吧,一些不允許未成年人踏入的地方。蔣域騎著車帶她一路向前,他們一起經歷過許多這樣的夜晚,易純用很長的時間懷念那些夜晚,用話語、用呼吸去詮釋,或許用蔣域的話說,他們在同一片海中航行,他們共同擁有頭頂並不單薄的月光還有兩顆鮮活、瘋狂跳動的心髒。

抵達半山酒吧時天色變得灰暗,易純再次以蔣域親戚的身份進入那片熱鬧的區域,她被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便於她觀察周圍又不惹人注意。

易純看見蔣域走路揚起來的衣服一角,在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到臺上時,她忽然意識到面前這個人長得其實並不孩子氣,他轉過身面向聽眾時露出來的嘴角還有嗓音低沉說話時滾動的喉結,易純掏空畢生所學的生物知識也沒能解釋明白自己莫名的情緒波動是什麼意思。

而就在蔣域開口唱歌的那一秒鐘,易純心跳突然加速,連同她映在燈光裡的影子也在抖動。

她突然很想問蔣域,你為什麼要唱《晴天》呢?

酒吧裡的流水假山在她右方,似雨的聲音撞擊固體,易純在蔣域的嗓音中想象陽光撞在玻璃彩珠上散出來的波瀾光芒,以及回憶起在她五歲的時候不小心打碎的一隻玻璃杯,滿地的碎片閃閃發光,王麗華教訓她過後又帶著她將玻璃碎片撿起來,告訴她這是地上的星星。

於是,持續幾個月的信念在蔣域的七個音階中轟然崩塌,那些畫面、那些聲音悉數在易純腦海中翻騰。

易純你快些承認,想念的種子在潮濕雨天裡瘋長得更加厲害,無論你如何掙紮、如何佯裝不在意,最終還是會輸給記憶中的那條模糊的河流以及滿地的玻璃碎片,拜託放棄那些沉默寡淡的賭氣,你明知道她不懂怎麼應對,也會迷茫心痛。

所以她要怎麼做,易純用海鹽檸檬氣泡水壓下心底的翻湧,在蔣域下臺找她的時候聲音顫抖地說:“蔣域,我可以用下你的手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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