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煩意亂地抓起最近的外袍披在肩上,憂心忡忡看向本體的方向。
從睜眼開始,沐桐仁的左眼皮便跳得尤其厲害,上一次跳得這麼厲害,是在前兩日被洛臨撅根的時候……
這小子什麼毛病,喜歡大半夜撅樹根?
人心隔肚樹皮,不排除洛臨報複的可能,沐桐仁赤足踩上地面。
下一秒,沐桐仁捂著屁股怔在原地,久久緩不過神,他顫著手捏了捏毫無知覺的大腿。
“……”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殘廢了?
這可如何是好,他還有一窩徒弟要養。
心中不安的預感越發強烈,沐桐仁抬手,召出幾根藤枝。
幸好,伴身藤條還能召出來,他還是棵樹。
沐桐仁鬆口氣,用藤條纏緊無力的下肢,他操縱著藤條,勉強讓下肢癱瘓的身體站起來。
藤枝雖也是沐桐仁的一部分,但總不如雙腿方便,沐桐仁一步一頓,藤條拖拽著殘廢的軀體艱難走過前廳。
距雕花木門一步之遙的時候,沐桐仁果斷推開房門。
房門破開的瞬間,他施下的隔絕術法瞬間化為齏粉,沐桐仁的下肢驀地恢複知覺,踩在實處的感覺讓他找回幾分真實感。
可腰,卻突然傳來斷裂般的劇痛。
沐桐仁微微蹙眉,連眼尾的小痣也一齊蹙緊。
與此同時,院心幾道聲音越過矮牆,雙腿才恢複知覺的沐桐仁顧不得其他,三步並倆,扶著腰快速抵達戰場。
季淩霄驚呼:“好晃……小師弟快下去!”
鳳景行也扯著嗓子大喊:“小師弟你注意師父的腰——樹腰好像要斷了啊啊啊!!”
咔……咔咔。
樹身悄悄裂開一道不起眼的裂縫。
變故陡然而生,桑木攔腰倒下,洛臨攀在樹身上,顧不得前爪已經被截面刺穿,他心道:完了!
季淩霄一躍而下:“小師弟!!!”
實在太痛了,洛臨下意識張開虎口——
鳳景行高聲尖叫:“大師兄?不對!大師兄呢?!小師弟你是不是又把大師兄吞了!!!”
“師父!師父!救鳥命啊!!!小師弟又吃鳥了!”鸚鵡撲騰著翅膀盤旋在洛臨上空,洛臨的虎頭上插了好幾根鳥毛。
沐桐仁頭暈腦脹,他又變回木頭樣,面無表情站在一邊,他目睹了本體被洛臨壓塌的全過程,本體還非在他湊近後,才悲壯地轟然倒塌,不偏不倚,沖自己腦門砸來。
沐桐仁不緊不慢往側邊退了兩步。
院中可謂一片狼藉,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在半截桑木上蹦來跳去叫嚷的花頭鸚鵡,尖銳的鳴叫聲和往常一般刺耳,但沐桐仁現在沒功夫搭理他,他更在乎塌在院中的半截桑木。
沐桐仁捂著頭,目光逐漸渙散。
他養的是徒弟不是仇家吧?
始作俑者洛臨不敢吱聲,或者說,是沒空吱聲。
他的爪子被紮穿在桑木中,桑木似有意識般,死死咬住他的爪子不放,洛臨使了好大力氣竟都無濟於事。
現在沐桐仁靠近,咬住肉墊的吸力小了些,洛臨使勁掙了掙,疼得齜牙咧嘴,只得端起自己碩大的毛腦袋,可憐兮兮看著自家師父。
沐桐仁看向手掌被串在半截桑木上的洛臨,眼皮跳了又跳,他默默給自己的腰又加上一道喪失知覺的術法,好讓自己站穩。
“誰來解釋一下……為師的桑木,為何斷了?”今夜遭受的傷害太突然,沐桐仁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還是如此荒誕的噩夢!
鳳景行變回花裡胡哨的少年模樣,他指著地上緊閉著嘴的洛臨哆哆嗦嗦:“師父,能解釋的在小師弟嘴裡。”
沐桐仁的頭,頓時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