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燭確定自己進去的時候那黑漆漆的審訊室裡沒有這麼一號發光的名模人物:“他說什麼了?”
周歲把內容大致複述了一遍,有用的資訊太少了,基本上都是對方在誘導他開口,聞燭也聽不到什麼新東西。
“教授,你要不要躲一陣啊?”周歲摸了摸鼻尖,“感覺這事兒鬧得還挺大的。”
聞燭看上去不是很擔心,
畢竟他跟那隻蠢蛙還是不一樣的,他已經縮著腦袋安分守己的在這裡活了很多年了。
“不過你那麼厲害,”周歲想了想,又低頭小聲道,“應該也不怕他們。”
“我有穩定的社會關系,不需要躲。”
“啊?”周歲這回是真的詫異,“你有爸媽啊?是人嗎?”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冒犯,周歲問出口就立馬閉嘴了,但聞燭顯然不在意:“我有愛人。”
他的愛人是個人類。
周歲立馬就意識到了這點,
不知道他那還沒腦仁大小的腦子裡想了什麼,欲言又止的看了幾眼聞燭。
“我縫上你嘴了?”聞燭被他打量得不耐煩。
“是不是有個善良的人類偶然間救了虛弱的你一命,你在報恩的時候愛上了這個人,所以選擇放棄一切喬裝打扮跟他生活在一起?”他小心翼翼的猜測道。
那一瞬間,周歲的腦海裡浮現了大量的人外文學著作。
來自o星的你、吸o鬼日記、大海的傳說、聊齋o異……悽美的愛情故事的旋律已經在腦海裡回響出了3d效果。
回到現實——
帥氣高知教授笑著問他:“你也在人類社會混不下去了嗎?”
聞燭穿著白襯衫,薄腰削瘦,捲起來的一截手腕自然的垂著,順著引力往下的血液撐起了蜿蜒交錯的青筋,看上去十分的弱不禁風——可是周歲做噩夢的時候還總是能夢見那天晚上,聞燭就用他那修長纖細的胳膊,眼睛眨也不眨的拔下了怪物血淋淋的巨舌。
周歲閉嘴了。
就在周歲以為聞燭要結束這個話題的時候,他冷不丁的開口了:“那天晚上你沒看出來?”
“看出來什麼?”周歲一愣。
“我們之間只存在獵殺和反獵殺的關系。”聞燭突然抬手擒住他的下巴,打量了一圈,滿意道,“細皮嫩肉的,你是很招怪物喜歡的體質啊。”
“……”
——那你的愛人也是你正在獵殺的獵物嗎?
但是周歲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能問出來。
聞燭的手就跟他這個人一樣,看上去削瘦脆弱,實際上骨節突兀有力,帶著浸透感的涼意,彷彿一根冰冷而堅硬的骨刺。
這種毛骨悚然的觸感一直從下顎滑到了脖頸,聞燭摸到了他那根紅線串著的石頭吊墜,意興闌珊的幫他塞進了衣領了。
冒著寒氣的掛墜凍得周歲一激靈。
“所以別讓我失望,好嗎?”
怪物寡淡的聲線回蕩在耳畔,那是一句明目張膽的威脅。
那一瞬間,一股強烈的戰慄宛如蒸騰的水霧一樣從心髒彌散開來,水霧帶著電流無孔不入的鑽進了周歲的每一處細胞裡,山呼海嘯。
就連當初距離死神的鐮刀只有一步之差的那個夜晚,他也不曾感覺到這樣濃厚而反常理的恐懼——甚至超越了死亡本身。
噗通、噗通、噗通……
淡淡的皂香擦過鼻尖,等到周歲回過神來的時候,聞燭已經走遠了。
他急迫的側頭看向拿到遠去的背影,天崩地裂般的情緒已經變成了毛刺,刮擦著他依然劇烈跳動的心髒。
如果聞燭此刻還在的話,就會發現周歲的眼珠子並不是在陽光的折射下顯得異常的豔色,而是染上了一種詭異的紋路,這種紋路在背光的時候更加清晰,在眼球裡隨著脈搏的跳動興奮的放大、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