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掉
其實她們之前的關系還算不錯,二魚欣賞她的創造力,她覺得她聰明,她總能想出好玩的新點子,其中就包括這次的筆芯袋許願簽。而她自己正好也是一個能想出新點子的聰明女孩。雖然李宣的學習成績不好,人緣也不好,叫家長從不來,老師很頭疼她。新同學們都拉著二魚說,你可不要跟她走太近呀,她家裡只有她爸爸,天天打她,他們家很窮的。
二魚睜著一雙大眼睛:“那不是挺可憐的嗎?”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們稚嫩的臉頰上帶著鸚鵡學舌般的成熟,“她的手不幹淨,總是順別人的東西,被抓到了也不還,一直撒謊。之前有一次甚至溜進辦公室偷走了另一個年級老師的手機,老師們打電話,那個被偷的手機就在她的書包裡響呢,我們全班都看見了。這樣她才承認,你說她是不是特可恨?”
“……小偷?”二魚臉色變了。
當時李宣就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面不改色地用藍色圓珠筆給一隻紙疊機器人塗色。二魚看著她,頭發短短的,臉尖尖的,讓她想到小槐,那位曾經被小乖惡意刺傷的夥伴。聽到身邊的女學生七嘴八舌地說:“沒關系的,她聽見了也沒事。”“我們說的可都是實話啊。”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嗎?
她們確實玩不到一起去。李宣一下課就跑沒影了,而她經常在同學圈的中心,李宣進不來。但是有時候的小遊戲,她會專門跑過來邀請二魚,只要二魚願意加入,那麼班裡的絕大多數同學們都會參與進來。他們班裡的午休從來都是熱熱鬧鬧的。她可能是無聊吧,誰知道呢。她那些小鐵盒小紙片可能也是從哪偷來的吧,誰知道呢。
只是那天下午,她一反常態,二魚後來仍舊不懂,為什麼她要試探她。
鄭思睿放學鈴一響就拎著書包竄到了她桌邊,老師都趕不及走,路過她座位的時候很疑惑地看了一眼他們倆。二魚剛吞了藥,無奈地道:“有這麼急嗎?”
鄭思睿把她的書包也拿上了,二魚拉不過他,只得一屁股又坐回座位上:“等會兒人家,到時候還要有人帶路的。”
“……”鄭思睿想了想,擠著她坐了半屁股凳子,滿懷期待地問,“你寫了嗎?”
二魚靠在他肩上,轉轉眼珠子:“你寫了?”
“我當然寫了啊!”鄭思睿驕傲地拍了拍他的包,但是看著二魚的笑,他越看越懷疑。
“你不會……?”
“哈哈哈哈哈。”李宣從前門探出頭來,朝他們招了招手,二魚立馬站起身來躲避他的魔爪,鄭思睿失了支撐差點一頭栽地上。二魚哄說:“等會兒就寫,等會兒就寫。”
許願簽?許願?
二魚走過林間,面無表情地想,他想要她有什麼願望?
透過小道,邁過荒地之間的田埂水渠,一群城市裡生活的少爺小姐,幾步路走得東倒西歪。二魚走在了最前面,邁過一個梗就回頭給後面的人搭把手:“伸腿,伸過來,踩在這裡,這裡有個凹槽。感受到了嗎?一步邁過來,沒事,我扶著你的。”
輪到李宣,李宣睜著一雙眼,朝她伸手。二魚一抬手,把住了她。
“謝謝。”李宣小聲說,“茜茜,很可靠。”
“小事。”二魚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往裡走有一條潺潺流過的小溪,不知道通往哪裡,水源流通,溪水還算清澈。李宣指著岔路邊一棵高大垂曳的柳樹,須柳高高低低地垂在水面上:“就是這裡。”
大家都把自己包裡的許願簽掏出來,好些個沒寫的,臨時把紙按在地上用水筆大刀闊斧地畫著願望。二魚握著紙筆,笑吟吟地拍了拍鄭思睿的肩膀:“轉過去。”
“幹嘛啊?”
“我在你背上寫。”
二魚寫得很快,好像只寫了一句話的時間,寫完後她又問:“能感覺出來我寫了什麼嗎?”
鄭思睿遲疑地搖了搖頭。
二魚大笑起來。
李宣站在樹根上,手裡已經拿了一根長長的叉枝,等著有人寫好了遞給她,然後選一個柳枝上的好位置,她幫忙給叉上去。
鄭思睿帶著他倆的許願簽走過來,跟李宣說:“我們自己來掛吧。”
李宣愣了一下,點點頭說:“那你們小心一點,這個地方有點陡,小心別掉到溪裡了,這水看著還挺深的。”
鄭思睿接了樹杈,仰頭丈量了一下高度,二魚拍了拍她,讓她別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到小道那邊去。李宣看看她,帶點感激的樣子,默默地走開了。
鄭思睿一開始上去踩到了樹根上,有點打滑,讓他心裡有些發怵。他回頭看了一眼,二魚卻等在那裡,見他望過來,伸了一隻手:“來吧,我拉著你。”
鄭思睿笑了。他們手拉手握在一起,彼此的溫度暖洋洋地傳遞過來。
“我想掛去那裡,最高的地方。”鄭思睿說,”這樣神仙下來拿許願簽時就會先看到我們的,我們的願望就會最先被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