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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著手遠去

牽著手遠去

小乖站在校門前,看著刀刀拉著一個女孩子穿過人群過來。

那個女孩比刀刀高一點,胖一點,她們彼此緊緊相牽的手,她們契合的氣質。

小乖有些出神地看著這一幕。

“恩人!”在自己喜愛的人群中,刀刀的笑是發自內心的,躲藏的面孔不再畏懼暖陽,就變得明晰起來,“噢,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好朋友,阿洛,我們從小一起玩泥巴到大。”

小乖古靈精怪地說:“叫我茜茜就好咯。”

阿洛大笑地拍了她的肩:“不做作!我喜歡你!”

小乖不知道刀刀會帶人來,刀刀和阿洛也不知道小乖有一些時刻不是小乖。她們沿著大路一直走,在這條路上,刀刀絮絮地講完了自己活至今的人生,為什麼幼兒園大家都在午休的時候只有自己在罰站,為什麼老師能帶頭暴力年紀這麼小的她,為什麼她還那麼年輕就要外出兼職掙自己的學費,為什麼大家就樂意傳她的流言蜚語。

她左邊站著阿洛,右邊站著小乖。她伸手扯起自己的長袖和牛仔褲,淤青和傷痕,縫針很久泛白的長疤。她苦笑著說,也不明白為什麼僅僅只是替她搶回了錢,僅僅是偶爾在路上看見她哼著歌在前頭,就能記到心裡去;為什麼只是第一次正式見面,就把這些事一股腦都說給她聽。

刀刀看著小乖的表情。她笑了,說謝謝你,這樣就可以。不要給我以憐憫,給我同齡人的平等,平等到可以爭取愛與恨的權利。

小乖說,這些你都記得。

刀刀說,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忘掉,所以一直記著。

小乖沉默了很久,但是。

但是什麼?

我很羨慕你啊。

刀刀看著她,小乖面上帶著茫然。有些事,我不記得。

有些事,我明明很想記得。但是再睜眼時,總是不可避免地遺忘掉一些。

小乖似有所感地抬頭望去,在她淺淡的瞳孔注視下的落敗街道,枯葉簌簌而下。可我只有那些。等我忘掉一切,我就真的消失了。

恩人,你的意思是,我以後找不到你了嗎?

刀刀以為她的恩人觸景生情了,但是恩人轉過身來,眼中的痛苦清晰地閃動而過。你記得。你記得那些讓你痛苦的東西,也記得那些教會你愛的人和事。這樣很好。恨讓你活著,愛讓你長生。你如此清晰地看著自己來時的路,誰能真正傷害到你的靈魂呢?

恩人。刀刀喃喃地念。

“去喝奶茶吧?”阿洛指著路邊一家,“這條路來回走三遍了,就算走不膩,腿也要斷啦。死刀,你和你恩人的第一次約會就只是走路?你會不會經營啊?”

刀刀惱羞成怒地踢了她一腳,小乖愣了一下,有些失笑。

刀刀坐在她旁邊,小乖坐在她們對面,背對著光景。阿洛說,她們是幼兒園就認識的朋友,她天生骨架大,拳頭硬,一看到有人欺負刀刀,她就沖進去拳打腳踢。

有一次不小心打到老師,眼鏡都打壞了,兩個人被罰掃廁所一個星期。再然後,就漸漸習慣了一起被孤立的日子。

阿洛晃著手裡刀刀的手,只要是兩個人在一起,就不是那些人孤立她們,而是她們孤立整個世界。

你問為什麼要幫助傻刀?其實早就不記得了。

刀刀說,我記得啊,那天幼兒園灑掃,我被潑了一身,你當時抓著水桶突然沖過來,像猛虎降世一樣,也潑了她們一身。那時候你穿著那件破背帶褲,還記得不?

阿洛還是說,不記得了,我記性本來就沒有你那麼好。當時應該是想著,那小女孩瘦楞楞的,怎麼打得過那麼多人?然後就沖進去了。兩個人有四隻拳頭,或許就打得過了。

小乖啜了一口美式,認真地看著她們從相見到現在都一直緊緊牽握的手。或許這樣的小動作早已成為了她們的習慣,沒有任何不適,也不會提出分開。

如果她與二魚,也像這樣,兩副身體,兩個獨立的人,能光明正大地在陽光下牽手,能被同齡人傳那樣的緋聞,能侃侃而談地說起她們之間所有的細節。練字時有二魚牽引她的手,舉起獎杯時二魚暖熱的手心附在她的手背上,每一個冰冷孤獨的夜晚,她能抱住二魚的身體,拍著她的背直到她沉沉睡去。

小乖搖搖頭,怎麼拿別人的痛苦去代入自己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