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片叫好。
葉昭最近兩天有點愁眉不展。掙銀子的事兒還沒著落。她不想等著坐吃山空。
這兩天見到惜音時,葉昭都有點像霜打的茄子。她不敢對惜音說:表妹,我要攢錢娶你做媳婦兒。真要這麼幹,估計惜音會被嚇得給她一耳刮子。
惜音這陣子感覺葉昭沒那麼殷勤地往自己身邊湊,也覺奇怪。再看葉昭迎面過來,也不像是偶遇,便駐足停下了腳步,等她開口。
“惜音,我……我想……你…… ”
光天化日,沒頭沒腦就說這個,葉昭一句話就把惜音弄了臉紅。雖然依然面巾遮臉,但耳尖通紅洩露了她的心思。
葉昭冤啊,她只是看到惜音就有點緊張,腦袋一不靈光,嘴也跟著哆嗦,一嘟嚕話就說成這樣了。其實她只想告訴惜音她的打算,然後再聽聽惜音的看法,“我是說……”
惜音一下打斷了葉昭的話,“我很忙”,看到葉昭楞楞地不知怎麼接話,又覺得自己的語氣過於不近人情,輕咳了一聲,“師傅叫我。”
葉昭心裡悶得慌,惜音這般冷淡最讓她摸不著底,卻又不願讓惜音看出她的失落。揚起笑容,說道:“我知道。”
葉昭並非發自肺腑的笑容怎瞞得過惜音。
阿昭裝笑的時候,嘴角哪怕再彎,就算露出一口大白牙,可她的眼角不會騙人,不開心的時候眼角是掛著的,眼睛裡有沒有平時的那種奕奕的光芒。阿昭很少裝笑,大部分情況下,她才不會顧忌別人的想法,只會由著性子把人氣個半死。
而現在,葉昭裝笑的次數比以前十多年加起來還要多。
惜音不喜歡這樣的葉昭。自相認以來,葉昭對她那叫一個百依百順、千般討好,甚至有些——低聲下氣。
眼裡藏著的情愫讓她心煩意亂,就好像一個犯了彌天大錯的人在窮極心思做出彌補。
如果葉昭待她種種的遷就與討好,是因為她的死而內疚,因內疚去補償,那她寧可不要。路是她自己選的,藥是她自己下的,她的驕傲讓她不會接受葉昭這樣負疚的補償。她更不想葉昭為她的死揹著愧疚的包袱鬱郁一生。
她喜歡的阿昭,會牽她的手帶著她跑,會捉弄她害她哭,會惹了她再哄一鬨,是個在她面前會哭會鬧也會笑的率性阿昭,而不是這個小心翼翼揣度她眼色猜測她心思的葉昭。
疏離。即使葉昭每天都在對她笑,可她並不痛快。就像入了郡王府的那段日子,阿昭也是每日裡都依著她,然而,笑容的背後是一顆難以靠近的心。
看到惜音黯然的模樣,葉昭心疼得緊,心疼之餘,也更加手足無措。
以前,舅舅說過,她就像一塊磁石,不知不覺就將惜音牢牢吸引住。
有一次,葉昭犯了混,把惜音丟下跟著一幫小子跑了。因為他們對著她不斷地做鬼臉,笑話她有小媳婦了。
小兒的心思,被人說破了,她用拳頭揍了那個帶頭的小子,可週圍的幾個依然在起鬨:“歐——歐——葉昭為了小媳婦打人嘍!”
她惱羞成怒,一把推開惜音,恨恨地撂下一句:“不許再跟著我。”頭也不回的跑了,無視那一聲聲焦急的召喚。
那天接下來的時間裡,她玩得特別瘋,好像要證明被丟下的小人兒跟她沒什麼親密。暮色四合,等玩伴一個個被叫回了家,她才最後一個回去。
當大人問起,她才知道表妹還未歸家。
她拿了一把傘急急忙忙沖進雨裡,拼命地跑啊跑,擔心表妹是不是被壞人拐走了。
雨中,惜音抱膝蹲在路邊,全身上下沒一處幹的。可憐兮兮,像只被遺棄的小狗。
她問惜音你怎麼不自己回去?
惜音的淚珠遏制不住地往外湧,撲簌撲簌落下來,鼻翼翕動,便又不想葉昭因此受罰,咬住下唇,“要是……要是阿昭回來……來找我,找不到,會著急……”
“表妹,我再也不會丟下你!”葉昭那會兒把胸脯拍的啪啪響。少時的承諾,有時不過意氣下隨口一說。偏偏,有人當了真。
那時候,不管她跑得再遠,離開得再久,這份吸引都不曾因時間地域的差別而減弱。惜音總是“阿昭阿昭”叫個不停,或哭或笑,或吵鬧或和好,惜音都在原地等她。
可現在,和惜音分別多年,期間又隔了那件讓她後悔一輩子的混賬事,她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僅憑幾句玩笑話就哄惜音開懷。
葉昭開始懷念小時候,兩小無猜的那段時光。她突然對惜音臨終前的那句話感同身受,“好想回到小時候,站在桃樹下兩人笑著牽著手”——那是無人疼惜後明知無望,卻又傻到寄希望於時光能夠倒流。
傻惜音,你只消站在那兒,等我向你走過去,等我找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