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玖的沉默,讓程貴尷尬之餘,也意識到了自己與她父女間所存在的問題。
他並非不清楚症結之所在,以前之所以麻木不仁,是因為不在乎,也是因為父親的尊嚴,讓他放不下身段,拉不下面子。
程貴知道自己沒有責怪女兒的資格,是他對玖娘有所虧欠……
“聽說你們後日一早就要啟程回去?”程貴臉上露出了訕訕的笑,而後轉移了話題。
“是!”程安玖回答。
程貴點點頭,吩咐道:“路上小心些!”
“嗯,有秦捕頭和容徹與我們同行,不必擔心!”程安玖言簡意賅的應道。
“那就好!”程貴說完,揹著手,邁步從母子三人邊上擦身走了出去。
深褐色門扉吱呀關上後,文哥兒仰起一張晶瑩瓷白的小臉看著程安玖道:“娘,外公剛剛好似很傷心!”
程安玖還未及開口,武哥兒就搖晃著腦袋插嘴道:“外公才不是傷心,他是生氣了,臉像烏雲一樣。”
“是傷心,我剛剛明明看到外公眼角有濕濕的淚痕。”文哥兒開口辯解,他相信自己的觀察。
武哥兒也不甘落後,嘟囔道:“外公是生氣,娘不願意叫他爹,所以他生氣了,鼓囊囊的走了。”
眼見著倆兒子要為了程貴是傷心還是生氣的問題吵了起來,程安玖緊忙攔住了話頭,說道:“不管剛剛外公是傷心也好生氣也罷,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娘肚子餓了,你們說怎麼辦?”
倆小家夥可是聰明得很,立馬明白過來娘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娘不喜歡的話題,他們爭論到底也沒有意思,於是兄弟倆齊刷刷的脆聲說道:“娘,咱們先吃飯吧!”
“嗯,先填飽肚子再說!”程安玖笑著拉過倆兒子的小手,進屋張羅著擺炕桌去了。
景耀四年,即將踏入臘月的最後兩天,遼東府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開始的時候,雪下得既慢且小,落在地上即刻就化成了水珠,後來漸漸大了,雪屑子就像是漫天飄浮的柳絮,幽幽打著轉兒落下,很快,屋脊房梁、樹梢虯枝上就被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瑩白。
州府衙門的班房內,馮勇和幾個不當值的捕快正圍著新升起來的火爐取暖,一邊扯著話題閑聊。
“……阿玖就快回來了吧?這趟走了都一個多月了!”張桂抬起頭來問馮勇。
“是,秦捕頭給大人來信了,他們還有阿徹一道回來,約莫明日下午就能到。”馮勇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