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人知道這個小女子是個有主見的,也沒有強留,安慰了她幾句,又囑咐她做好防護措施,保重身體,這才讓守門的小廝長順將人送出去。
待客人走後,婆子才進偏廳來,準備將茶具收拾下去。
胡大人掃了一眼程安玖適才喝過的茶杯,猶豫了一下,擺手對婆子吩咐道:“這套茶具都扔了吧。”
婆子雖然不解,可還是恭敬地道了聲是。
月冷星稀,漫漫長夜難渡。
程安玖牽著馬兒,在幽深的夜色裡徘徊。
沒有倆孩子和趙媽媽的家,悽清幽冷沒有一絲暖意,程安玖竟有些不敢回去。她就在鎮上另外一家醫館外的長街上來回踱步,想著等到天亮了,再去敲門請坐診大夫去無人莊為文哥兒和武哥兒診治。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安寂的夜裡,忽然傳來了馬蹄噠噠的踏響以及車輪滾動的噪音。
程安玖抬起頭來望過去,從昏暗中走來的,竟是那輛再熟悉不過的青蓬雙轅馬車。
她張了張嘴,沒有說話,眼睛呈漫射狀掠過周遭的環境,定定的落在車廂的出口。
很快,那抹高大頎長的身影便從車廂內探了出來。
依稀的燭光照亮了容徹稜角分明的側臉,深黑沉湛的眸,以及那微抿著的、線條優美的唇瓣。他就像是一棵夜色裡的樹,高挑矗立,清雋逼人的模樣,如同鬼斧神工下的浮雕。
“玖娘!”容徹溫潤的嗓音透過夜色傳來。
程安玖愣愣的看著他,眸底不由自主氤氳而起的濕熱,讓他的影子慢慢變得模糊。
“你怎麼來了?”她開口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有些哽咽。
容徹快步走上前,將身上披著的鬥篷解下搭在程安玖落滿了霜花的肩頭上。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帶著他體溫的,蘭草幽香的熱氣瞬間將她牢牢的裹住。
“不會有事的!”低沉而溫和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帶著安撫的意味。
程安玖卻覺得自己因為這句話,鼻子一酸,眼淚好似不要錢般流得更兇了。
“他們把文哥兒武哥兒和趙媽媽隔離了起來……”程安玖仰頭對容徹說道,像個無助的孩子,肩膀不住抖動,嗚咽出聲:“是痘瘡,死亡率極高的痘瘡,怎麼會這樣?”
容徹握住了程安玖瘦削的肩膀,眼睛看著她,深黑的瞳孔裡透出清潤而堅定的光:“玖娘,有我在,我不會讓文哥兒和武哥兒有事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