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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內宮

除夕這天朝會散了後就正式封印了,朝廷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群臣,都能暫時遠離政務,休沐在家享受、放鬆這一年來最長的假期。

然而除夕夜宮中的盛宴,四品以上的朝臣卻還是要攜家眷進宮出席飲宴,與帝後一道迎新辭歲。

此時方不過是巳時,太後的慈和宮內便已來了幾撥進宮請安的朝臣內眷和權貴宗婦。

偌大的宮殿內,一水兒的衣香鬢影,環佩叮當,端的是姿容謙和,規言矩步,彼此笑意晏晏,倒是不見喧嚷。

德陽大長公主就坐在太後玉座的下首,二人相識於待字閨中之時,後來又成了姑嫂,關系倒是親暱。四年前,威遠候又力護仁宗登上大寶,有從龍之功,德陽大長公主與太後的感情便也更勝從前,情如姐妹。

不知剛剛德陽大長公主與太後說了什麼,竟惹得一旁的宮裝麗人嬌顏羞紅,拉著太後的手搖晃,撒嬌道:“娘娘,您別聽母親胡言,事情才不是母親說的那樣。”

那女子說罷,還不忘朝自個兒母親德陽大長公主做了個鬼臉,青黑長眉如黛,明眸璀璨若星,容色粉潤白皙,委實嬌俏可愛,不是以淳又是誰?

德陽大長公主見狀,便又向太後申訴道:“太後您瞧,這丫頭可愁人了,哎……”

太後滿臉寵溺的笑意,輕輕捏了捏以淳的粉頰,輕嗔道:“你這丫頭,鬼靈精怪的,難怪你母親要為你頭疼不已。”

其他在場的命婦也陪著笑,有些常在太後跟前走動,與德陽大長公主也有私交的命婦則不時的插上幾句,但多半也是恭維和奉承。

以淳如今看著靈動開朗,殊不知她從遼東府回來後的一段時間,鬱郁寡歡,彷彿沒有朝氣的木偶,將自己裹足於閨房,茶飯不思。

這可急壞了威遠候夫婦,請了太醫診治,卻道郡主身體無疾,多半是心思重,讓德陽大長公主與郡主好好談談心,解開心結,想開了,人便無虞。

德陽大長公主苦口婆心地勸了幾日,以淳這才將自己在遼東府的遭遇告訴了母親。

讓以淳覺得難過的並非碼頭倉的驚險,而是辰王容徹對她的態度。

以淳覺得難堪,覺得自己沒有面目再去面對容徹,她不顧一切千裡追愛,放下尊嚴,放下矜持,對容徹敞開心扉表明愛意,可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冷酷無情的將她狠狠推開了,讓她的所有自信和希望,瞬間化為烏有支離破碎。

她被傷害得體無完膚,可盡管如此,她又執拗得不肯放手。

辰王,是她從情竇初開時就喜歡上的人啊,她愛了那麼多年,怎麼能說放手就放手?

以淳既無法徹底放手,又無法對容徹的看法和眼光釋懷,於是,她就在自己畫的怪圈裡不停地鑽牛角尖,讓自己每天困在這種矛盾的情感裡煎熬,卻找不到宣洩的出口。

以淳知道,自己再這樣下去,遲早要瘋掉,母親介入勸導,讓她有了短暫的喘息,情緒也得到的安撫平複,可不過數日功夫,她又故態複萌。

這種病態的情緒纏繞著她,反反複複,直到她接觸了毓蘭教,在教義的引導下,才徹底得以治癒。

德陽大長公主原本是不同意女兒信奉什麼毓蘭教的,她怕以淳受人欺騙誤入邪教組織,可後來她發現金陵城的上流權貴貴婦圈,幾乎有一半以上的夫人小姐成了這毓蘭教的信徒,且以淳也從陰霾中慢慢走了出來,變得陽光、開朗、自信、活潑,彷彿以前那個快樂的人兒又回來了,大長公主也就不再攔著幹涉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便有識趣的命婦摸準時機起身跪安,而其他始終不曾開口說話,全程陪笑到臉部僵硬的朝臣內眷們也忙不疊的緊隨其後,紛紛起身,以不擾太後歇息為由,退了出去。

如此,慈和宮大殿內剩下來的,便只餘幾個與太後親厚的‘自己人’了。

“娘娘,淳兒晚夕要跟您告個假!”以淳歪著腦袋用討好的語氣看著太後道。

太後還未出聲應答,德陽大長公主似乎已經明白了女兒的意圖,搶道:“太後,您可別由著這丫頭,真是越發無法無天了。”

“母親……”以淳一臉不依的嘟囔,水汪汪的大眼睛彷彿在控訴:不帶這麼當面拆臺的……

“淳兒要告假?今兒個可是除夕夜,你這妮子還有什麼要緊事兒?”太後笑容溫雅的詢問。

以淳認真點頭,不給母親插話的機會,輕聲道:“淳兒跟幾個閨中小姊妹約好了,要一塊兒小聚守歲。”

她如秋水盈盈的眼眸巴巴看著太後,嘟囔著瑩潤的櫻桃嘴,補充了一句:“慧姐兒定了上元節出閣,出了閣,我們要在一起過年守歲卻是不可能了,最後一次了……”

以淳知道,若是自己直言今晚她是要去參加毓蘭教的傳教活動,那不說母親不同意,就是太後,想必也是會不高興的,將慧姐兒當擋箭牌,那也是不得已的事兒啊。

饒是如此,以淳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歉意的,畢竟,安穎慧是她最好的閨中密友。

太後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最是明白小女兒心,待字閨中的那段時光,是人生裡最快樂最無憂的珍貴記憶,太後偶爾也會想起自己年輕時候率性而為幹的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事兒,然後滿心的感慨和眷戀。

她笑著點頭道:“那就去吧,你們幾個小姊妹們吃吃玩玩反倒要比參與宮中宴會自在,至少規矩沒那麼多……”

“太後,您就這麼慣著她……”德陽大長公主看一眼自個兒的閨女,語氣裡滿是無可奈何。

“年輕人嘛,都是追求自由自在,就像淳兒說的,出了閣,要再行率性而為之事,卻也是不能夠了。”太後含笑感慨,又對德陽大長公主小聲說:“你也別一味反對,淳兒脾氣你這當孃的還不知道麼?你越反對,她越要犟著來。”

德陽大長公主張了張嘴,心想太後都同意了,自己這當母親再當什麼醜角也改變不了事實,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同意了。

以淳笑嘻嘻的謝過了太後恩典,隨後,她目光一挑,落在對面坐著的少女身上,二人眼神交彙,唇角不約而同的微微勾起。

那是一絲計劃達成的勝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