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九章 宇清

週二楷璇的最後一節課四點下課。一下課她就匆匆忙忙去擠地鐵。雖然說晚高峰是五點之後,但四點多的地鐵已經夠得上“一包餅幹進去,一包麵粉出來”這個級別了。

楷璇才走到校門口,一個光頭很雀躍地迎了上來,邊招著還綁著夾板的手邊喊:“璇姐!”

楷璇定睛看了好久,才看出來這個光頭是穆丹青。她皺著眉頭問:“怎麼一副道上混出來的樣子啊?這發型我怎麼幫你找正經工作啊?讓你去當個美術老師都要嚇哭小孩吧。”

一個暑假穆丹青的身高就像吃了激素一樣瘋長。現在他一米八幾的大個兒,嘿嘿笑著摸摸頭,在楷璇面前半蹲下來。楷璇此時才看到他頭頂幾道粉色的猙獰傷疤,其中一道甚至延伸到了後腦勺。

穆丹青盯著楷璇震驚的神色,笑著解釋:“我爸用輸液瓶砸的。當時頭上碎玻璃碴太多,又要縫針,小護士就給我剃了個禿瓢。後來換藥啥的禿瓢習慣了,再加上這個造型在家用刮鬍刀就能保持,不用花錢去理發店,我就一直這樣了。”

楷璇誇張地捂著胸口感嘆了句:“美院能讓你這種形象的人入學,果然藝術聖殿相容幷包。”

穆丹青挺開心的:“當然啦。藝術面前人人平等。璇姐要先去吃飯嗎?”

楷璇看小孩兒狀態不錯,就放下半顆心,調侃了他一句:“你有錢請客嗎?來蹭我飯還這麼理直氣壯。”

穆丹青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璇姐是金主,當然都聽璇姐安排。”

楷璇作勢拍了拍他的肩膀:“乖,那就跟姐姐走吧。”

穆丹青一大高個兒,就跟小媳婦一樣亦步亦趨地跟在楷璇後面。

楷璇先是領著穆丹青到了一家小旅館門口。大學附近這種小旅館很多,每個人都知道它們有著“不可說”的作用。穆丹青很做作地驚了一下:“我不賣身啊。”

楷璇抬手拍了一下他後腦勺:“小鬼你想什麼呢?”

楷璇是個路痴。是那種a地走到101nove.地就一定要先到a地的人。當時她和牧歌住在這家小旅館,經常從旅館到宇清,也經常從美院門口的地鐵站到旅館,所以這次要從美院門口到宇清,只能先來這家旅館。

為了保持在穆丹青眼裡的光輝形象,楷璇在旅館門口原地做了個向後轉,神秘兮兮地說道:“這是玄學。你最近走背運,所以找工作之前要先繞個路,把背運甩在半道上。你看我現在把背運丟在了小旅館,就可以帶你去找工作了。”

穆丹青被一席雲山霧罩的話說得滿臉迷茫。沉默半晌才說:“我一直以為你不信什麼運氣。”

楷璇心說我是真不信,但是還是神叨叨地說道:“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運氣有時候還是挺重要的。”

穆丹青若有所思地沒說話。

楷璇看自己逗小孩把人家逗得當真了,趕緊打圓場:“我逗你的。我就是不認路。這麼說吧,我相信機遇很重要。有些人真的是一輩子都沒遇到什麼好機遇,這確實是運氣差。但是機會都是給有準備的人的,你得有足夠的實力才能抓住機遇。簡單地說就是努力不一定能成功,但是想成功一定要努力。沒有什麼三七分,人活著就要付出十分的努力。”

穆丹青的眉頭舒展開:“這麼說話才像你。”

楷璇心裡卻像突然一腳踩空:什麼時候穆丹青這樣瞭解她了?

宇清離美院不遠。學藝術的有不少同性戀。藝術圈對各種“有個性”的人包容性強,附近同志酒吧不少。宇清開在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

下午五點多還沒到夜生活開始的時間,酒吧裡很冷清,一面大落地磨砂玻璃窗上簾子也沒拉,光線充足,絲毫沒有酒吧應有的昏暗旖旎的氣氛。楷璇進了門走向吧臺,天宇正一個人坐在吧臺後看書。

楷璇正要打招呼,身後的門又響了一聲。天宇放下書,眉開眼笑地抬起頭來。一個穿著西裝的壯實男人正抱著一大束玫瑰進門。

天宇用一種和年齡不相符的迅捷速度跳下凳子,從吧臺後走出來,一臉幸福地接過玫瑰花,和壯實男人結結實實地擁抱了一下,然後一觸即分地接了個吻。

天宇看上去五十歲上下,斯斯文文,瘦高白淨。壯實男人比他矮了半頭,一身西裝看上去價格不菲。二人接吻的時候天宇微微低頭,但楷璇還是能看清他蒼白得病態的兩頰染上了淡粉。

楷璇在心裡默默地算了算:十八年了。還是同一個人,真好。

等倆人你儂我儂完了,楷璇才去跟天宇自我介紹:“我是牧歌的朋友,楷璇,昨天給你打過電話的。這是穆丹青,我弟弟,美院大一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