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溫煦走向房門的時候,大老闆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溫煦大約知道會聽到什麼,可是大老闆只是抓了他幾秒鐘的功夫就放了手。
一老一少再無多言,離開了房間。
溫煦回到客廳的時候只看到了錢文東,隨口問道:“花鑫呢?”
“出去了。”錢文東說,“剛收到一個快遞包,就說出去買東西。走了十來分鐘吧。”
快遞包?溫煦注意到桌子上放著的包裹已經被拆開,裡面是個白色的紙盒。上前將紙盒開啟,只見裡面擺放著六個又大又紅的蘋果。
花鑫最不喜歡的水果之一,蘋果。
溫煦的腦子裡忽然浮現出某人大嚼蘋果的樣子。他的手有點抖,大老闆站在後面沒看到他微妙的變化,正叫羅建也準備些吃的東西。
溫煦回身朝著廚房喊:“羅建,上面的櫃子裡有義大利麵,你煮一點吧,配醬在冰箱裡,微波爐熱一下就能吃。”
羅建苦惱地說:“我煮不好,你來吧。”
“我去院子裡透透氣。”說著,已經走到了玄關。
羅建從廚房跑出來要攔住溫煦,大老闆使勁瞪了他一眼——不準追!回去煮你的面!
羅建毫不意外地慫了。
溫煦關好房門後,忽然加快腳步走到後院涼亭裡,這裡有個非常老舊的鞦韆,是花鑫裝來給兔子玩的。自從兔子被送出去寄養,鞦韆徹底閑置了下來。
溫煦拿出手機遲遲沒有撥號,轉身坐在鞦韆上,隨著它搖晃起來……
本能的保護可能是來自於身體或者是心理,當意識到有危險靠近,會警告你,快停下!不要看!不要聽!不要陷進去!更嚴重的時候,你會失去某一段記憶,這就是你的自我保護意識在起作用。
但,有些時候,有些事,即便自我保護意識已經被激發,即便明知道不可以,還是不得不去做些什麼。這可能就是與生俱來的冒險精神,或者是其他什麼。總之,當一個人去做明知道不該做的事時,一定有動機。
溫煦拿出手機,打給了花鑫。
電話鈴聲響了十來次才被接聽,溫煦語氣如常地說:“你去買什麼了?”
花鑫:“胃藥,有點不舒服。”
“哦,還要買什麼嗎?”
“看看再說,好幾天沒回家了,我去超市轉轉。很快就回去。”
溫煦的手摳著褲子,鞋尖蹍著地上枯萎發黃的小草:“老闆,如果……”
如果我現在叫你馬上回來,你會回來嗎?
聽不到溫煦的聲音,花鑫幹巴巴地問著:“怎麼了?”
“沒怎麼。如果去你街口哪家大超市幫我買兩瓶巴黎水回來,我要青檸口味的。”
“好。”
“嗯……那我掛了。”
下午三四點的陽光已經很稀薄了,後院裡顯得尤為冷清。溫煦只穿了一件毛衫,坐在冰冷的鞦韆上。
——
綠燈亮了起來,後面傳來陣陣催促的喇叭聲,花鑫瞄了眼車鏡,心情不悅地把腳從剎車上移開。他的車經過了十字路口,又往前開了一百多米終於停下。
這是一條很繁華的商業界,有成衣店,有食品店,還有酒吧,唯獨沒有藥店和超市。花鑫熟門熟路地走到一家咖啡店門前,推開門的時候,鈴鐺放出了清脆的聲響。
咖啡店分兩層,環境非常優雅也安靜。一樓有很多客人,大多都是聊天的。他走上二樓,這裡相對安靜許多,客人們基本上都在看書。最大的一扇落地窗位於他右邊,那裡有舒服的沙發,田園風格的矮腳桌,擺了整整一面牆的書籍。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女人正託著腮,朝他笑著。
花鑫慢慢地低下了頭,淺淺地嘆了口氣。
矮腳桌上放著薰衣草蠟燭,如果是夜晚會更漂亮,但現在是陽光佔著鰲頭,它倒是顯得有些多餘了。盡管如此,花鑫走到桌邊的時候,還是用空的馬克杯扣住了它。
吳菲的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你是怕我在蠟燭上動手腳嗎?”
花鑫脫下外衣搭在沙發背上,轉身坐在吳菲對面,很隨意地說:“你知道的,我只是不喜歡薰衣草的氣味。”
吳菲挑挑眉:“性取向都能變,這點事為什麼不能變?”
花鑫翹起二郎腿,眼神漠然地看著吳菲。眼睛、鼻子、額頭、膚色、還有嘴邊的梨渦,這個人與記憶中的臉重疊在一起,一時間思緒如潮。
吳菲的眼睛一亮:“你在回憶我們的過去,對吧?別不承認,你一想以前的事就這樣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