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槍沒有打中吳菲的要害,而是都在了她的肋骨上。她踉蹌了一步,可她的手指已經扣動了扳機,子彈發了出去,在黑暗中誰都看不到急速子彈的走向,只聽砰的一聲,子彈偏偏打中一條最粗的管子。
吳菲已經殺紅了眼,捂著肋下傷口,回身要開槍殺了羅建。這時候,本是一動不動的小七動了起來,一腳踢中吳菲的傷口。
吳菲被兩面夾擊,怒到了極點,大吼著:“開槍,殺了他們!”
然而,回應他的是詭異而又刺耳的噼啪聲,山谷裡炸開數團藍色的電火花,那些連線這儀器的電纜管子,像是一條條蛇瘋狂地扭曲著。
負責提取能量的女人驚叫起來:“切斷電源,所有儀器停止工作。快!”
雙弧的打手們和技術人員,都去忙活儀器。花鑫也終於找到了藏在褲子口袋裡的遙控器,這一刻,他的腦子裡只有死去的副會長和杜忠波,完全沒想到,引爆定時炸彈,他和黎月夕也會被波及。
吳菲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可怕性,丟下剩餘的人,朝著儀器中心奔跑。花鑫死死盯著她……
二十米、十五米……
再近一點!
十米、六米、五米……
花鑫使出了所有積攢的力氣,把手裡的微型定時炸彈丟向“大雞蛋”,按下了遙控器。
夜空之下,深山之中。茫茫無邊的山谷裡騰起巨大的白色光團。霎時間照亮了大半座山。又在眨眼間的功夫,消失殆盡。
——
溫煦的眼睛一直盯著手錶,煎熬一般地等著最後的幾分鐘過去。可能是因為他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所以出奇的平靜。
他從來都不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意識到未來沒有花鑫,只剩下他們三個的時候,他就把所謂的“顧全大局”拋之腦後了。但自己到底能做什麼?答案始終很模糊。直到,他對著自己的腦袋開了一槍
九十分鐘歸零,他勇敢地睜著眼睛,是因為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回去之後看到的畫面。
山谷中硝煙彌漫,濃濃的煙讓回到正確時間的溫煦什麼都看不清。他試探著朝前走,走著走著,發現了五具屍體,他們都是監理會支援部的人,都跟他一起行動過,還開過玩笑……
溫煦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從一具屍體上取下了夜視儀。黑暗變得明亮起來,濃濃的塵煙之中,副會長和大老闆在一起,屍體還沒有冷卻。
跟著是杜忠波,他背上中了一槍。
跟著是小七,他的腦袋上都是血,喉嚨被什麼東西貫穿。睜著一雙眼睛,死不瞑目。
跟著是羅建,他的骨頭幾乎都斷了,血還從嘴裡不斷地溢位來。
溫煦的腿抖得厲害,幾乎站立不住。下意識地舔著嘴唇,咽口唾沫,恐懼前方,逼著自己繼續尋找。
很多屍體,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一開始,他每一個都仔細檢視,到了最後,精神再也不能承受恐懼的打擊,瘋了似地叫喊著:“花鑫,你出來,出來!”
龐大的高山像個巨人,而他則是一隻小小的螞蟻。巨人會在意螞蟻的喊聲嗎?
濃煙向著高空飄散,山谷裡變得清晰了一些。溫煦看到了不遠處的黎月夕。
黎月夕距離炸彈太近了,爆炸的瞬間,儀器被炸碎,很多碎片刺入了他的身體……
這到底是他媽的什麼鬼結局?
我不承認這種結局!
許是看到了黎月夕,許是負負得正。溫煦接近瘋狂的狀態冷卻了下來,目光透過濃濃煙霧,發現前方有光在一跳一跳地閃爍著。溫煦放下了黎月夕,從腰上拿下槍,謹慎地朝著那光走過去。隱約間,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爬行,聽上去個頭不小。
緊跑了幾步,看到地面上長長的血跡,血很濃,像是畫出一條人間與地獄的隔離帶,一直朝前面延伸著。溫煦的頭皮發麻,握著槍的手哆哆嗦嗦,重新抬起頭來,看到的是在濃煙中發出亮光的那個東西,像是個大號的雞蛋,透明。
溫煦認得那個東西,小時候他曾經被塞進去過一次。
他慢慢走向“大雞蛋”隨著距離漸漸拉近,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有痠痛,有力量,還有他從未感受過的戰慄。
圍繞著“大雞蛋”形成了直徑為十米左右的圓,裡面非常幹淨,沒有儀器的碎片,沒有屍體,也沒有血跡。這是山谷裡唯一剩下的寸草不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