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是翰林書院山長莊律,先帝親封的。”莊夫子咬了咬牙,他心裡早把這個目無尊長的暴君罵了不知道多少遍——
他雖然許久未上朝不參與朝政,告病在家整理典籍,但也聽說這個昏君登基三年,就連朝廷上下的官員都沒有記全乎,成帝還在的時候,可是把他的跪拜禮都赦免了,如今在黃毛小兒面前,他還要如此卑躬屈膝……
聞言,蕭子政只是敷衍地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依舊冷冷淡淡,宛若千年古井那般毫無波瀾。
莊夫子看得真切,這昏君看所有人都是一個眼神,唯有觸及顧衡之的時候才會有點點波瀾。
人家莊夫子可是老臣,好歹說些什麼呀……
顧衡之眼見蕭子政這麼敷衍,心情複雜,要是他真是小暴君的老師,肯定要好好教教小暴君。
也不知是不是蕭子政聽到了顧衡之的心聲,顧衡之剛剛還在想小暴君怎麼不關心關心老臣子幾句呢,就聽到蕭子政遲疑地問道:
“你……”
蕭子政看了顧衡之一眼,看得出來蕭子政對其他臣子的狀態並不是很感興趣,一時間都不知道問些什麼。
說啊,小暴君,隨便問問老人家身體怎麼樣也好啊,這麼多將來的小臣子們看著呢!
感受到蕭子政看過來,顧衡之笑了笑,眉眼中帶了些鼓勵。
蕭子政轉頭對莊夫子說道:“你還未告老還鄉?”
莊夫子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原本就發皺的臉現在皺成一塊,他的呼吸變的急促了起來,喉嚨裡的痰上上下下,氣得呼吸困難。
顧衡之聞言也面露難色,在這一瞬間,顧衡之深刻理解了原主的感受——
問一個尚在朝中的人為什麼還沒告老還鄉,這不明擺著給莊夫子難堪嘛!
此時此刻,顧衡之深刻體會到了原主的感受。
皇城上下,誰人不知他顧衡之是蕭子政的老師?教出來的唯一一個學生,竟如此無禮,目無長者,也難怪原主經常當眾與蕭子政爭吵,這都是為了自己後世的名節啊。
菩提祖師對孫猴子說的那句話,最能體現顧衡之此時此刻的心情:
“說什麼報答之恩,日後你惹出禍來,不把師父說出來就行了。”
雖然顧衡之在看到莊夫子第一眼的時候,就對這個老頭沒有什麼好感,但顧衡之還是站出來圓場——
顧衡之尬笑了兩聲,端得一副豪放不羈道:“老驥伏櫪志在千裡,莊夫子若是告老還鄉了,翰林書院可沒人敢擔此大任。”
聽到顧衡之這麼誇他,莊夫子的表情總算緩和了些,但蕭子政就沒那麼高興了。
顧衡之忽然感到小暴君戳了自己一下,動作很輕,再加上蕭子政的衣袖寬大,擋住了手上的動作,所以並沒有被其他人察覺,只有莊夫子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他一個先帝親封的正一品,就這麼不如顧久那不懂變通的半吊子?
顧久是顧衡之的名。
莊夫子在心裡都如此稱呼顧衡之了,可見他有多麼的氣憤,要不是捨不得俸祿,他真是恨不得真的告老還鄉。
當然,學生們雖然看不真切,但也隱隱約約能察覺到不對勁:
陛下和顧太傅,是不是靠得太近了些?親密得像乞巧時節一同逛街看花燈的鴛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