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衡之根本來不及找昨晚那張只寫了一個開頭的信,他匆匆穿上衣服。
紫丁端來了清水和牙粉以及香料,劍蘭伺候顧衡之梳頭。
等劍蘭走了,紫丁低聲道:“太傅,大人今日會去翰林書院,放課後您先稍等片刻,您的娘親想您了……”
顧衡之的手忽然一頓,他盡力掩飾著眉眼間的心虛。
顧衡之連頭都沒有點,好像是沒有聽見。
今日的早朝並沒有出什麼岔子,眾大臣激烈討論了是否北上與北齊北梁派出使節,共同抵禦西蒙,雖然他們的爭吵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但是他們仍舊演出了面紅耳赤,奮力爭吵的樣子,看得顧衡之連連咋舌。
不過總歸沒有出什麼岔子。
下朝的時候,例行是諸位大臣的寒暄,他們無一不注意到了顧衡之眼下深深的黑眼圈。
“顧太傅,你勒個樣子,好像我老家竹子林頭的食鐵獸。”王從之笑道。
“衡之,焚膏繼晷斷不可長久,還是身子骨要緊。”陳閣老摸了摸鬍子關心道,他還以為顧衡之是在熬夜研讀古書典籍,他哪裡知道自己的學生之一顧衡之,和他輩分上的徒孫大半夜不睡覺,靠著信鴿聊天。
面對王從之的玩笑,顧衡之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什麼叫做欺軟怕硬——
蕭子政眼下的黑眼圈比他的可重多了,就沒見他們笑笑蕭子政。
想到蕭子政,顧衡之忍不住朝那風雪之中,被僕從簇擁跟隨著的身影——
小暴君,沒有繼續披著他給的披風了……
意識到這一點,顧衡之心中沒由來地煩悶起來。
等皇帝走遠了,這幫子大臣們總算露出真面目了,又問起了蕭子政是不是有納妃立後的打算。
翰林書院發生的事情,他們都聽說了,一時間都想從顧衡之這裡打聽到有關於蕭子政喜好的第一訊息。
雖然說他們剛開始確實覺得蕭子政可能是斷袖,但天知道他們會去研究了許久,終於意識到顧衡之是陛下的老師,親近些本就是應該的,何來齷齪之情。
所以說,他們還是有希望把自己的家眷們塞進宮裡,做上皇親國戚的。
“諸位同僚,陛下喜歡怎樣的女子,衡之當真不知。”顧衡之嘴角抽搐。
“顧太傅,這就是你的不好了。”王從之拍了拍腿上的肥肉,他不假思索地說道,“陛下認祖歸宗得匆忙,先帝也沒來得及給陛下安排司寢,所以陛下可能都不知道何為周公之禮,更不曉得旦為朝雲,暮為行雨的樂趣,太傅既然是陛下的老師,應該全數教導陛下才是。”
王從之不愧是王從之,虎子無犬父,他的庶子在翰林書院帶著放大鏡磕糖,他本人更是一語驚人。
王從之其實是在開玩笑,但無奈何他本人長得很喜慶,就算說正經事的時候也像是在開玩笑,眾臣一時混淆,甚至以為王從之是認真的。
大臣們開始思考起來,越思考,越覺得王從之說得對——
對啊!他們怎麼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一點呢?男人好色,況且龍性本淫,龍生九子更是自古以來的律則,陛下對後宮這麼抗拒,興許是因為不知道什麼是巫山雲雨啊!對啊!顧太傅怎麼不教啊!
想到這兒,眾臣看向顧衡之的目光就多了些責備。
不是?古代人都這麼開放的?
顧衡之只覺得自己這個現代人的保守,顯得格格不入。
真要他去教小暴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