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政並不喜歡西蒙的天氣。
但為了尋找顧衡之,蕭子政還是在西蒙停留了很久。
又一次尋找落空,蕭子政一拳打在了桌上,他扶著額,兀自按著額角——
這放在以前,太傅的手會為他撫平一切哀痛憂愁。
太傅為什麼要逃走呢……
蕭子政堅信顧衡之是逃了:
他在太傅的手串下了迷香,那黑羽鴿子能夠透過這種異香將太傅找出來。
然而,就連黑羽鴿子也找不到太傅的行蹤。
難道真如西蒙人說的,太傅已經死了不成?
“蕭子政,你這個瘋子!顧衡之早就死了啊!”
蕭子政的耳邊回響著西蒙可汗死前的怒吼。
蕭子政不信。
太傅一定是氣他沒有把天下統一才躲起來的,只差東梁了……
就這樣,蕭子政心想著,近乎是在自我催眠。
蕭子政心裡想著事,麻木地用粗布擦拭著劍上凝固的血塊,“咯吱咯吱”的聲響聽起來刺耳無比,即使蕭子政擦得如此用力,劍刃上仍舊殘留著去不掉的血跡,將原本鋥亮的劍鋒都染得有些紅。
一將功成萬骨枯。
為了一統天下,蕭子政不知道親手殺了多少人,他的手上都是人命和鮮血。
蕭子政看起來沒什麼變化,誰也不知道這位即將一統天下的帝王正陷入無邊的混亂中:
太傅不會是在躲他吧。
蕭子政的目光投向了劍刃上的倒影——
影中人陰氣森森,像是種下無數孽果的惡魔。
營帳的門簾忽然被拉開,短暫的明亮後,一個腦袋探了進來。
來人生得水嫩,正被李將軍護著。
“父君,阿爹呢!”蕭思衡迫不及待地奔向蕭子政,他的聲音尚未脫去孩童的稚氣,跑步的時候有些不穩,臉頰上的軟肉跟著一彈一彈的,看得出來,他期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自從顧衡之死後,蕭子政顯然得了疑心病,就連行軍打仗,他也要將孩子帶在身邊,要麼自己揹著,有的時候也會讓李將軍和韓尚兩位心腹抱著一會兒。
不知不覺,蕭思衡就從一個需要吃奶的小嬰兒長成了能被人牽著走路的孩子。
眼看著蕭思衡怕得那樣快,好像要摔倒了似的,蕭子政連忙迎了上去。
蕭思衡終於站穩了,肥嘟嘟的小手緊緊攥著蕭子政的衣擺。
現在的他還沒有蕭子政的腿高。
一旁的李將軍看著這對父子,心裡憋得十分難受——
他也沒想到自己這麼能忍,就這麼把顧太傅的死訊瞞了兩年。
當然,蕭陛下現在還蒙在鼓裡也並不全是他一個人的功勞。
幸好那大嘴巴的王大人還鄉種田去了,除了他和韓尚,其他知道顧衡之死訊的,要麼沒跟來,要麼嘴巴嚴實。
“陛下,西蒙民心已穩,過不了幾日就可以回東乾了。”李將軍彙報道。
“去東梁軍馬都備好了嗎?”蕭子政眼中是勢在必得——
他會一統天下的,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