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木壓抑著粗重的呼吸。

不要想、不要想……

“褚總——”

段青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褚木下意識挺直腰背，學著杜宥則的模樣揚起嘴角：

“嗯？”

聲音溫柔到褚木本人都有一瞬間的惶恐，懷疑是不是有人在剛才佔據了他的身體，然後發出聲音。

“褚總，謝謝你送我回家，改天我再請你吃飯吧……你工作應該很忙吧，要不……”

嘴角的弧度差點沒有維持住，褚木看著段青面對自己時戰戰兢兢的模樣，胸口悶著一團氣，但如今他面對段青，也只敢用最溫和的語氣：

“不是答應陪我一起去我祖母的生日宴嗎？待會可以陪我去外面逛逛，順便買禮物嗎？”

段青看上去有點猶豫，褚木低頭看了眼日期，眼見著段青面色為難，拒絕的話就要脫口而出，他搶先一步開口：

“今天週五，是工作日，公司就不去了，陪我去挑禮物。”

段青突然想起來了，今天不是休息日，對方連老闆的身份都拿出來了，他只好乖乖閉嘴，轉頭看了眼杜宥則，然後朝褚木走過去。

“你先下去等我。”

褚木的聲音恢複柔和平靜，段青沒有立刻照做，有些擔心地看了眼褚木，然後順著他的視線望向站在門口看上去很疲憊，但是感受到自己看過去的目光後微笑頷首的杜宥則。

“你的這位老闆可能想問我一些關於你的情況，就像老師的家訪一樣，放心，我不會說你說你壞話的，你先先去吧，我可不想因為我害你被扣工資。”

杜宥則朝段青眨了眨眼睛，段青猶豫地看了他一會，確認對方情緒沒有異樣後轉身走進電梯。

杜宥則和褚木的視線在電梯門上彙聚，當最後一點縫隙也消失不見，兩人的視線上移、碰撞，杜宥則率先開口：

“家訪……我覺得這個詞很有意思，生動形象，又通俗易懂，你覺得呢？”

褚木看著這個在段青面前總以溫柔形象出現，卻心機頗深地用隱晦方式為段青灌輸自己不是好人的所謂房東，冷冷道：

“人貴有自知之明，麻煩你記住自己的身份，段青是個溫柔的人，不要把他對你的那點好當成喜歡，你就像這個破房子，永遠只會是他的臨時落腳點。”

杜宥則眼中的血絲已經淡去，看向褚木的眼神中滿是戲謔，卻偏偏裝得很配合，聽了對方一番話後皺起好看的眉頭，手指輕輕敲著金屬門把手，儼然一副思考的模樣，好半晌才悠悠開口：

“自知之明……說出這句話之前你難道不應該審視一下自己嗎？還是說——你一直都像現在這樣臭……不要臉？”

褚木指尖驟然一縮，心跳猛地加快。

杜宥則嘴角的弧度沒有變化，落在褚木眼中卻成了一條沒人要的野狗因為得到路人漫不經心的撫摸後洋洋自得，帶著那點虛榮的驕傲對另外一條嬌生慣養但剛被拋棄的狗得意地叫囂。

惡心下作，但……

那個剛被丟開的人，難免會生出些豔羨。

當褚木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時候渾身一麻，連忙將鬼魅般無端纏上他的莫名情緒甩開，冷冷摔下一句：

“要不要臉的，只要能佔有他的時間和視線，對我來說都不重要，畢竟他知道我是什麼人，曾經也願意為我付出，倒是你……

端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再落兩滴惡心的眼淚博取他一點點同情，實則是個惡毒的爛人，嘖——也只配躲在拐角的地方看著我跟我接吻。”

最後兩個字咬得很重，說完轉身離開，杜宥則盯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僵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