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陽稍稍默了一會兒,道:“其實我老闆是說先瞞著你們的,讓你們先把剩下幾個月房租都交了再說,但是我想吧,咱們都是朋友,總不好坑自己朋友吧,所以就先給你們說了,你們也好提前有個準備,搬家,換劇場啊,這都好提前做了。”
何向東語氣沉重平穩,聽不出任何感情色彩:“謝謝你了,劉先生,您先回去吧,我們這兒馬上就要演出了。”
劉青陽深深看了何向東一眼,又看了看張文海,說道:“好,那我就先走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言語一聲,再見。”
……
劉青陽走了,後臺卻久久沒有人說話。
對於一家劇場來說,拆遷了可能並不算是什麼壞事,老闆甚至還能賺上一筆,可是對劇場裡面的表演團隊來說,可就真的是見了鬼了。
何向東的向文社在這裡也好幾年了,費了多大功夫才做到今天這樣的啊,他們吃了多少苦頭才把向文社做成今天這個樣子啊。
結果現在一紙拆遷令下來全毀了,現在的向文社只是一家小到不能再小的團體,後臺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夠兩隻手數的。
現在每天都會有一百多觀眾來聽相聲,這已經很不錯了,也是觀眾捧場了,可這些觀眾尤其是老觀眾,他們都是附近的人,平常活動的地方也都在這一塊。
現在向文社一搬家,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老觀眾還不得都得散了啊,難不成人家還能跑大半個北京城去聽你一場相聲啊。
這道理就跟開飯店是一樣的,有些飯店很紅生意很好,可是搬了個地方就全毀了,原因何在,就是因為這是重新開始了,重新開始這得多難啊,一個不慎,就全完了,全完了啊。
而現在的向文社就要面臨重新開始的困境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屋漏偏逢連夜雨。
半晌過後,何向東陰沉的臉逐漸恢複了正常,語氣中也聽不出有任何不對,他道:“好了,陳軍去門口檢票,讓觀眾進場。晚上的相聲演出,郭慶和範師叔打頭陣,我和張先生第二隊上,老顧和李泉江第三個,第四個我去說個單口,然後郭慶來個快板,老顧和李泉江再來一個,最後我和張先生攢底。好了,就這樣了。”
何向東簡單把今晚上節目順序安排了一下,眾人頷首,久久不言。
何向東使勁搓了搓臉龐,臉都搓紅了,他看著眾人道:“臺下的煩心事不能帶到臺上去,相聲藝人,戲比天大,觀眾花了錢進場了,咱們就得對得起觀眾,得好好演出,其他事情等演完了再說。”
“好。”
“嗯。”
眾人點頭應著,但情緒都很低落。
今天晚上的相聲演出一切順利,觀眾看的也很過癮,笑聲陣陣,工作上的壓力,生活裡面的煩心事在這時候也都放下了。臺上的演員也都是專業演員,有藝德也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所以並沒有出什麼岔子。
他們也沒有在臺上和觀眾說要搬遷的事情,因為這事兒發生的太突然了,突然到他們所有人到現在都反應不過來,現在都有好多人感覺這是一場不真實的惡夢。
演出結束之後,夜就深了,陳軍在收拾劇場,何向東和其他演員道別了,其他人也沒有多說什麼,他們知道何向東現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安靜。
何向東一人坐在後臺的椅子上,雙手搭在腹部,雙目失神地望著前方,也不知道腦子裡面在想些什麼。
陳軍打掃完了來到後臺,見到自己師父這樣,也不敢上前打擾,就怯生生站一旁,不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