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上下打量了紅玉一眼，張雲水一雙下垂眼閃出了一絲寡淡的嘲諷，他的語氣淡淡的，“姑娘，有些時候，不要太過自信自滿。”

唐攸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之中，紅玉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唐攸自然是不會知曉的，她也向來不會太過走心。她只是想著，要尋個好日子回家將這個好訊息告訴給母親聽，想必母親也是樂意分享她的喜悅的。

紅玉挑了挑上揚的柳眉，語氣之中帶上了三分的尖利，“張院令的意思是，瞧不上我家良媛娘娘了？”

“姑娘這話說的。老夫不過一介醫者，與良媛八竿子打不到的關係，又無甚麼利益糾葛，嘆甚麼看得上看不上呢？”張雲水語氣不卑不亢，再多的風雨，再多的大風大浪，在初初為官的那二十幾年都見識過了，如今做到了身為醫者可以做到的次高位置，他早已經滿足，就更不會被這點小小威脅嚇到，反而他更是想要笑話紅玉的不自量力。

紅玉皺了皺眉，她此時方才覺得，是自己小瞧了這位院令，為什麼他可以從不站隊安安穩穩幾十年，為什麼安心待在院令的位置上，不動任何的心思，她現在明白，興許這就是一種自保。

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再收回是不可能了。她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一錯再錯下去了。

“張院令，您這是不識抬舉嗎？”

張雲水輕笑起來，看向了紅玉，“姑娘，您是東宮的婢女，老夫是御醫署的臣官，咱們本就是同僚，或者說同僚都算不上。論起官職，你並沒有老夫的尊貴，你是什麼心態，哪裡來的自信，讓你說出這番話來的？”

紅玉微微一怔，看著張雲水竟是有些啞然。

“今日是御醫署的大多調往江國公府了，老夫才有這個榮幸來替良媛診脈，實乃是三生有幸。只是老夫的運數沒有這樣大，今日前往診治，已經是不得已而為之了。”張雲水話說得淡然。其實他到底留著情面，沒有直接說出口，依著他如今的官位，小小的一個良媛，是輪不到他來診脈的。

紅玉氣惱萬分，她自然也是知曉張雲水話中何等意思，不由得要惱羞成怒了起來。只是發覺張雲水根本不再理會，只是收拾了用具，轉頭對著自己的醫徒並學生教導，“今日的事情，你們只做自己耳聾口啞，半個字都不許往外傳。”

張雲水帶著醫徒學生三人離開後，紅玉仍然消不下這口氣，看著唐攸埋怨說：“良媛娘娘，這張雲水實在是過分，他是院令又當如何？他怎麼敢輕視於你？”

唐攸並非不懂紅玉的意思，只是唐攸想的和紅玉並不一樣。張雲水不樂意捲入陰私爭鬥，同樣唐攸也不滿意張雲水。畢竟張雲水年紀大了，又是混跡御醫署多年，這樣多年屹立不倒，背後有人默默支援也是說不定。唐攸不會給自己身邊埋一個雷，這樣的傻事情她不會去做。

其實她已經看好了一個人選，這人選絕對放心，且醫術絕對不容小覷。她知曉蒼溪管家培養出來的人，一定不是差的。且由涼州的家主陳夫人教養出來的人，她用著也絕對放心。

是的，唐攸看上的人是鳴蟬。她是很有自信的，她如今已經懷孕，有了太子的骨肉，可不就是天下頂頂重要的人之一？她相信，就算現在晉不了位，假以時日也一定會晉位的。那麼她不是想要誰就要誰？

更何況小小的一個鳴蟬？已經成了她們唐府的奴婢，那麼她帶走一個奴婢也是名正言順的，就是她唐錦兮也不敢說些什麼話。正三品的將軍怎麼樣？定北郡君又能如何？如何比得上孕育了皇嗣的自己？

唐攸勾唇輕笑，如果唐錦兮乖乖讓出鳴蟬一切都好說，如果不的話……她不介意給她加點艱難險阻的麻煩。

嘴角翹起，唐攸想得很是愉悅。摸著小腹，她的臉上幸福滿滿。沒有付南決又是如何，有朝一日，她終究會看著搶走付南決的唐錦兮匍匐在她的腳下，俯首稱臣。

“良媛，良媛……”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婢女跑了進來，一臉驚慌失措。

唐攸看著這滿面焦急的姑娘，不由得心中一墜，一種不好的念頭自心底油然而生。紅玉看著丫鬟的神色不由得眉心一皺，她心底也是暗叫不好，只是卻不知曉緣何而來的這般情緒，她看著慌慌張張的丫鬟，心裡就沒得有些厭惡，於是厲聲訓斥，“慌慌張張的像個什麼樣子？誰准許你這樣冒失地跑進來？到底有什麼事情趕快說。”

唐攸雖然心中也是不安，卻不會像紅玉這般直接訓斥人，而是輕輕一笑說道：“紅玉，你不要這樣嚴肅嘛。讓她慢慢說，慢慢說，你看她跑得額上都是熱汗了。”

紅玉卻是不能贊同唐攸的做法，盯著那丫鬟催促說：“趕緊回話，別讓良媛著急等著。”

“良媛，不好了……出事情了。”丫鬟緊忙說道。她也是方才得知了這個訊息，就緊忙地往唐攸這邊趕。雖然這是整個東宮的大事，可是對於良媛唐攸來說，才是頂要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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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情了？果然真的有什麼不妥嗎？唐攸皺起了眉，倒是不驕不躁，這東宮出什麼大事如今也奈何不了她了。她可是有身孕的人，再多的波瀾還能讓她翻了船？

“出什麼事情了？你慢慢說，不要著急。”唐攸依舊勾著唇角，語氣溫柔，彷彿是帶著母性的光輝。

丫鬟哪裡敢抬頭，整個人都抖如篩糠，嘴裡磕磕巴巴道：“陛下下了聖旨，要給殿下選正妃側妃了。”

唐攸聞言微微一怔，雖然知曉會有這樣的一天，可是沒有想到這樣的日子來得這樣的快，不過好在她已經懷上了太子的孩子。那麼她們唐家就成了皇孫的外家，不怕……不怕，她地位會穩固的。

“這倒真的是一件大事了。”唐攸不以為意，好笑地看著丫鬟說，“只是，這哪裡是什麼不好的事情？殿下要迎娶正妃側妃是頂好的事情，應該開心才是，怎麼能說是不好的事情呢？”

丫鬟卻是抖的更加厲害，現在更是不敢抬頭，聲音也細弱猶如蚊蟲嘶鳴，“可是……備選正側妃的人選之中，有……新晉左將軍、定北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