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渢端著墨彩小蓋鐘,拇指緩緩婆娑上頭的紋路,淡聲道:“想一件事。”
蘇祤來了興趣,笑道:“哦?什麼事,說出來讓我聽聽。”
衛渢彎唇笑了笑,看了一眼蘇祤,沒有回答。
蘇祤自討了個沒趣兒,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耳邊是屏風那頭姑娘的聲音,只不過大部分說話的聲音都很輕,加之臺上戲班子唱戲的聲音,便是聽也聽不清。他一扭頭,瞧見兩個小姑娘走遠了,穿櫻色對衿衫兒的是他的九堂妹,另一個穿著湖綠色挑線裙子的是唐府的三姑娘唐晚。
唐晚牽著蘇禧的手,笑容明媚,燦若雲霞,遠遠地看著便能感受到她的快樂。
蘇祤喝了一杯茶,不知想起什麼,唇邊也跟著染上一絲笑意。
陪著唐晚方便了後,倆人一同走在回去的路上。
剛才戲班子在臺上唱戲,唐晚憋了一肚子話,這會兒總算能敞開了說話了,一路上嘴巴就沒停過。蘇禧聽著,眉眼彎彎,冷不防月洞門下忽然走過來一個人,差點兒就撞了上去。
蘇禧趕忙後退兩步,但因為退得太急,腳下沒站穩,身子一傾就要往後倒去。
對方下意識伸出手扶她。蘇禧一抬頭看清了對方的臉後,條件反射地一揮手,把他的手給開啟了。
唐晚叫道:“幼幼。”
蘇禧自然是摔倒在地了。好在唐晚伸手拉了她一下,倒是摔得不怎麼疼。
厲衍的手微微發麻,方才蘇禧那一下打得不輕,讓他頗為錯愕,這姑娘寧肯摔倒在地,也不肯讓他扶一下。厲衍目光落在蘇禧有些慍怒的小臉上,她生得好,饒是生氣也別有一番嬌蠻的滋味,尤其是那雙明亮黝黑的杏眼,抬頭瞪著人時,讓人一點兒也生不起氣來。
厲衍覺得她有點眼熟,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遂抱了抱拳道:“是厲某無禮,冒犯了姑娘,請姑娘恕罪。”
蘇禧扶著唐晚的手從地上站起來,她的憤怒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恢複如常了。
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厲衍,蘇禧沒有丁點心理準備,下意識就把上輩子的情緒帶到了這會兒。現下蘇禧理智歸位,她斂了斂眸,大方道:“是我走路不小心,與厲公子無關,厲公子無需自責。”
態度轉變得太快。厲衍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那廂公主府的下人聽聞這邊的動靜,趕過來道:“蘇九姑娘,您沒事吧?”
蘇禧搖搖頭,“沒事。”想了想又道,“還是替我尋一個房間吧,我去換身衣服。”
好在蘇禧讓聽雁隨身帶了一套衣裳,放在府裡的馬車上,以備不時之需。剛才摔在地上把衣服都摔髒了,定是不能再參加壽宴的。
那丫鬟應道:“蘇九姑娘請跟奴婢來。”
待人走後,厲衍才想起來,蘇九姑娘就是兩年前那個對他莫名排斥的粉團子。當初圓圓胖胖的,沒想到長大後竟換了一個人似的。
厲衍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直覺不會錯,那小姑娘確實非常排斥他,甚至有些惱惡。可為什麼?他做過什麼令她討厭的事麼?
這廂,蘇禧去客房換了一條幹淨的月白色八寶瓔珞紋馬面裙,回到戲臺的時候,戲曲已經唱得差不多了。正趕上傅儀說要給宛平翁主彈奏一曲《春江花月夜》,一行人準備去臨水的亭子裡聽曲子。
走了幾步,傅儀看了看四周道:“怎麼不見安宜妹妹?”
剛才人還在,戲班子散場後就看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