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昶然的傷口不小,足足有一尺多長,李家老漢拿了便宜草藥暫時包紮了傷口,卻沒能止住血,一日後仍是有血絲不停的滲出來。
他不是第一次受傷,上回傷口雖深卻沒有劃拉得這麼長,用了金創藥歇了幾天就好了,眼下既沒有像樣的軍醫也沒有像樣的金創藥,思來想去怕是要找人縫上幾針才行了。
可找誰來幹這件事,著實是個問題。
袁寶山粗手粗腳的能幹得了穿針引線的活嗎?李家老漢又是個老眼昏花的,恐怕只能靠那個稚嫩的小姑娘了,他可不敢隨隨便便叫袁寶山上縣城給他去請個醫師來。
第二日珍珠再進來送飯的時候,他目光如炬朝她上上下下掃射了一遍,心中暗暗思量要怎麼和她開口請她幫這個忙。
珍珠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心道:吃她家的,喝她家的,她還沒開口嫌棄呢,這眼光是幾個意思?
珍珠沒好氣地放下碗筷轉身就要走。
“站住!”
裴昶然叫住了她:“我聽你爹叫你珍珠,珍珠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我的包裹裡頭還有幾個銀角子,你要是幫了我,這銀角子就歸你了!”
珍珠遲疑著慢吞吞轉過身來,道:“你少唬我了,瞧你一身邋遢的樣子,你哪來的銀角子,再說了我能幹什麼事情值得上讓你給我銀角子的。”
他忍不住嘆氣,她就這麼看不上他?
要擱在從前,他出門都不帶銀錢的,自然有小廝跟在他身後等著付錢,這幾個銀角子還是他和親兵走散之前,那人硬塞給他防身用的。
他怎麼會把幾個銀角子放在眼裡,就算是賞下人也不過如此,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
說再多的話也比不過瞧一眼實在,當下他往枕邊摸了摸,果然就掏出一個包裹出來,裡頭也沒什麼東西,只得一件舊的替換衣裳,一個舊荷包,二個冷硬的饅頭。
他也是第一次開啟來瞧,袁寶山也是個實在人,一次也沒伸手去碰他的包裹。
瞧了一眼,他隨便紮了紮,就把整個包裹直接往她身上丟了過去。
珍珠人小體弱,給他大力丟過來包裹沖擊到“蹬蹬蹬”後退了好幾步,方才站穩了。
她睜大圓溜溜的眼睛,怒氣沖沖地瞪了他一眼,走到床沿開啟來瞧,荷包裡頭還真有銀角子呢!
她長那麼大,還沒瞧見過銀角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當下就裝模作樣地拿著去牙口處咬了咬,自然也是沒探出個真假來,順手就放下了。
既然見到了銀錢,不論真假她也沒打算放過,自然就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裴昶然被她的動作給逗笑了,硬是往下壓了壓,板著臉道:“也不是什麼難事,你也知道我受傷了,你們請來那個庸醫沒什麼本事,我的傷口現在還在流血,我要你替我縫上幾針!”
珍珠被他的話嚇住了,抖了抖道:“你不怕疼嗎?這要往肉裡紮,你不疼我都覺得疼得慌,我不敢。”
裴昶然冷了臉,皺眉道:“你不想要這銀角子了?我讓你紮我,你慌個什麼勁,要不是你爹笨手笨腳的,我也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你還不感謝我?!”
珍珠挺了挺她現在還不大看得出來的平胸,英勇赴死道:“行!你都不怕,我怕什麼,說吧,我應該怎麼做!”
這娃有點逗,裴昶然默默覺得好笑,一張臉卻還是冷冷淡淡的,道:“你先去煮一鍋水,找些幹淨的布條放下去煮開了,再去日頭下曬幹,再讓你爹找人要壺酒來,要烈酒。弄完了這些再來找我。“
珍珠點頭,抱著他的包裹就轉身往外走。
裴昶然張嘴喊住她:“喂,丫頭,你還沒幹活,怎麼就拿著銀錢走人了,把銀錢留下!”
珍珠朝他翻了一個白眼:“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我還沒找你要銀錢呢,這銀錢我先拿著,你放心,既然已經答應你了,我不會賴賬的。”
裴昶然不說話了,閉上眼睛假寐。
他知道自己不大好,走到這一步也不差這幾個銀角子了,拿走就拿走吧,這丫頭是不是真能救活他,還得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除了胸口那個大傷口之外,右耳一直在轟鳴,這讓他聽她說話時分外吃力,好在這丫頭一直抬著頭說話,他是一半聽一半猜出來的。
珍珠喜滋滋地捧著包裹出來,拉了正在劈柴的袁寶山往屋裡頭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