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頹然地癱坐在地面,一會兒嘿嘿低笑,一會兒唇角抽搐,自言自語幾句,眉間涼寒映得她的瞳仁一片漆黑。
“公子,不愧是棋公子。”辛夷惘然地低吟了聲,自嘲地一笑。她從小不會下棋,怎麼偏偏惹上了世間最會下棋的人。
白衣棋君,算無遺策,他從不輸棋。或許從一開始,從一切的開始,兒女情長都只是他的棋子,風月琳琅也只是他的算計。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他下了盤好棋。把辛夷蒙得天衣無縫的棋。也把辛夷推向了地獄的棋。
辛夷兀自發著懵,卻沒留意帳子簾被掀開,一名貴婦人走了進來,柔聲喚:“辛姑娘,你在那兒麼?”
辛夷沒回應。婦人自己執了燭臺走進來,那燭火往辛夷的方向靠了靠,笑道:“這西帳總是黑咕隆咚,也不知是嚇誰的。我差點撞上你……辛姑娘?”
貴婦人拿近燭臺,瞧清了辛夷面容,卻是唬得話頭都斷了。
那喪氣地坐在地上的女子,臉如金紙,齒關緊咬,額角有密密麻麻的冷汗,青絲凌亂的黏在上面,愈顯衰敗落魄。最嚇人的是她雙目無神,直直的像個木偶。
“這是怎麼了?哎呀……”貴婦人唬得直撫胸口,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辛夷額頭,驚呼道,“燒得好厲害!這燙手的,可得趕緊瞧郎中。”
貴婦人驚驚乍乍半晌,辛夷的眼珠子才動了動,似乎方醒過神來:“什麼?”
“辛姑娘,你病著了。燒得怪嚇人。可有哪裡還不適?我帶了點飯菜來,你先吃點東西,我待會叫郎中來給你瞧瞧。”貴婦人將隨身的食盒放在地面,又從懷中掏出錦帕,溫柔地為辛夷拭去冷汗。
女子的動作很是自然,又是張羅著讓辛夷吃點東西,又是連聲問她哪裡不舒服,放佛是辛夷至親故交,關切渾然天成,沒有絲毫疏離感。
辛夷愣了愣。瞳仁漸漸清明,這才在燭光明滅下,打量著眼前的婦人。
婦人四十出頭,保養良好的銀盆臉上不見一絲皺紋。身形瘦削,面容嫻靜,溫和的眸子噙著抹親切,眉間自有斷山平水闊,身上一襲珠灰色軟煙羅廣袖襦裙,胸前還掛著串八寶菩提串,儼然是個吃齋唸佛的婦人。
辛夷將文集的事暫時壓在腦後,這莫名出現的婦人,讓她的眉間劃過抹警戒:“明兒就要上陣作為質子,還談進食瞧病的。夫人是冥府的使臣,還是盧家來看奴笑話的。”
婦人柔柔一笑,她在辛夷面前坐下,好似促膝長談的故交:“辛姑娘。若是明兒不是去前線,而是在回往長安的馬車上,那這晚膳用得,這病也得瞧了。”
辛夷眸色一閃:“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婦人的笑意愈發親柔:“辛姑娘,我是來救你的。我已經暫時屏退了四下影衛,不過只有半個時辰。你先換上我婢女的衣服,然後隨我出去……”
“好一個救命之恩。”辛夷的唇角劃過抹嘲諷,“你為何要救我?救我於你有什麼好處?從大將軍盧寰的手下救人,還可能搭上自己條命,世上哪有這麼的傻子。再說,我與夫人頭次見面,夫人就直言不諱來救我,這進的不是黃鼠窩,就是豺狼溝罷。”
辛夷語調尖銳,絲毫不留情。能屏退盧釗留下的影衛,至少也是盧家的人。盧家的人才捉了自己,又出現了個人救自己,這道理如何都說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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