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娥回頭瞪了他一眼,往雙手呵著暖氣道:“這隻怕是王家的考驗。畢竟我辛氏和王家積怨已深,就算我等意願修好,也不是輕易成了的。故唯有久候雪地,才能展現我等誠意。若是見著天冷點,就回車裡暖和去了,叫什麼主動修好?”
高娥說的頭頭是道,就算她臉上的胭脂都凍硬了,她埋在雪地裡的鹿靴卻愈發堅定,眼巴巴地盯緊著王府大門,活像個拉長脖子的鴨。
杜韞之的眸底劃過抹輕蔑,說話的語調愈發冷了:“大少奶奶還真是代管辛府事,忙裡忙外操足了心。內裡忙著分家產,外裡忙著和王家修好。若人人都如您這般費心,辛氏又哪裡會沒落至此。”
一番反話正說,讓高娥臉色一變。
她豎起根凍僵的瑩指,哆哆嗦嗦地指著杜韞之鼻尖,尖聲道:“杜夫子這什麼話?我這不一切為了辛氏麼!王家如今九州煊赫,若再任兩家的怨結下去,對我辛氏的將來有什麼好?能以杜夫子一篇字,換來兩族和解,豈不是功德無量?我辛氏收留你兄妹二人月餘,你也不肯回報一番?”
高娥說得氣也不喘個,憋得臉都紅了,反而在天寒地凍中顯出分血色來,這番大義凜然的樣子,由不得人不站她這邊。
杜韞之眸底的輕蔑卻幾乎凝成實質了。他也不管什麼禮法,直接一拂衣袖,乜著眼冷笑:“天下人都知道,我不願為王家寫字,王家也奈何不得我。大少奶奶您卻利用韞心,勸韞心說若我為王家寫字,必得功名賞識,彼時一步登天,重回仕門也是大有可能。才唬得韞心苦苦勸我,否則我又怎會,跟著您來獻媚王家。”
杜韞之越說調愈冷,最後幾乎字字從齒縫間蹦出,鹿裘中的指關節都攥得咯咯響。
他想起韞心一哭二鬧三上吊地來勸他,他就將一腔子怨都歸到了高娥身上。
王家也奈何不得他,高娥卻鼓吹杜韞心來勸他,逼得他不得不像只舔人家腳底的狗,被高娥牽到王家門口。
天下人都道他氣性兒硬,高娥卻拿住了他的七寸:杜韞心。畢竟杜韞心的心結,就是因家族沒落而失去的仕門小姐身份。
兄妹情深,相依為命。他作為書公子清傲的頭顱,在妹妹的眼淚前也只得低下。
然而這般隱怒不發的杜韞之,在高娥眼裡卻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惹得她從鼻翼擠出絲冷笑:“書公子你能以一篇字,換來重回仕門的機會,了了杜姑娘的心結,這可是兩全其美。世上沒人會傻到康莊大道不走,偏往懸崖上奔罷。只怕書公子你心裡也偷樂著,還裝什麼假清高。”
杜韞之唇角一抽,直接黑了臉。他怒目瞪著高娥,若不是顧忌還記著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古訓,只怕他早就一拳打了過去。
這時,隨著二人佇立雪地已久,愈來愈多的百姓聚攏了過來,都認出了杜韞之的書公子之名,也想到了之前辛府發出的修好拜帖,一時眾口駁雜,嚷嚷指指點點。
高娥依舊下頜微抬,脊背挺直,眸底噙著自信和得意,放佛就是做王家的門前狗,也比旁人百姓高貴些。
而杜韞之則端不住臉面了。他心虛地瞧著四下百姓,間或聽到他們“書公子也會諂王”的議論,耳根子都快燒紅了。
正當杜韞之要憤然離去時,忽見得王府大門轟然大開,一群人簇擁著箇中年男子走出來,向高娥和杜韞之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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