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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靜嫻

於是,建國百年來,“千百年前是一家”的虛無論斷,終於發展成事實上的羈絆。

於是,隴西李氏在五姓七望中,對於皇室的態度也格外不同,從臣子變為了親族。

若是其餘四姓的忠有五分,見得王業太誘人,隨時都可能一窩蜂地搶。

而隴西李氏的忠便有十分,就算離皇室最近,也定然是最後一個叛的。

隴西李氏,一姓同源。皇權身前見的是關中,背後靠的就是隴西。

所以,若是他人放辛夷生路,辛夷多半不會往好的想,但若是李家人放自己,憑著和皇室的親密,和王家天生的怨,那她還就多了分真誠的感激。

“此番生還,多謝公子。往後若有緣再見,我辛夷定當厚報。”辛夷鄭重地俯身一福,李知燁也正色還禮,連道客氣。

日薄西山,天色將晚。辛夷無意耽擱,二人遂不再寒暄,就此離去。

佛寺後門吱呀聲闔上,晃得佛祖前的青燈苗直顫。

女子的背影已經消失很久了,李知燁卻還佇立在原地,臉色有些複雜。

一抹素白裙角出現在他身後,不辨褒貶的嬌聲響起:“公子在想什麼?”

“在衡量辛夷這個人,該成為棋子還是棋友。”李知燁回過身來,俯身一揖,“知燁拜見靜嫻公主。”

靜嫻公主虛手一扶,眉間浮起股嘲諷:“棋子還是棋友?方才本公主意外聽了個牆角,你為辛夷指條生路先不論,前時你滿口佛祖慈悲,怎如今就掛不住面具了?”

“佛祖在我心中。至於手段黑白,不過外在罷了。公主又何必較真。”李知燁淡淡應道,眸底翻湧起夜色。

再無半分面對辛夷時,那滿臉佛相悲憫。

不過是揭下了面具,一個長安棋中的弈者。

靜嫻公主從鼻翼裡擠出絲冷笑:“強詞奪理。到底有沒有佛,你自己清楚。若有最好,若沒有,就別汙了這個字兒。”

李知燁似乎沒耐心再理論,瞥了眼前殿的靈堂,直接轉了話題:“公主身為建熙公主的直系姐妹,整日整晚地守了七天靈。明兒便是最後一天了,公主是回宮還是回自家府?”

公主幼年養在大明宮,待成年及笄,便由皇帝賜下公主府,同諸皇子分封般,出宮住到自己的公主府去,從此進宮謁見都要遞摺子,不能隨意出入。

不再父母兒女,而是君君臣臣。

靜嫻公主的眸色驟然一凜:“回公主府也就罷了。回宮?公子什麼意思?”

“明確的聖旨雖還沒下,但皇上和皇后不都私下定了麼。憑著本公子嫡出的地位,憑著隴西李氏和皇室百年的姻親——靜嫻公主,你遲早都要嫁給我的。”李知燁說得理所當然,臉上卻無半分歡喜或熱切,“所以不如早早回宮,提前準備著嫁妝。”

兒女姻緣,之子于歸,從男子口裡說出,成了個普通任務。完成有利,不完成有害,僅此而已。

靜嫻公主攥住錦帕的指尖有些發白,嬌聲涼得像石頭:“只要聖旨沒下,事情就不是定的。公子不要把事情說死了,彼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

“早晚的事。”李知燁意味深長地瞥了女子半眼,“別以為你和晉王關係好,這樁婚事就有反轉的餘地。王家勢盛,復仇打壓,晉王都是自顧不暇,哪裡還有心,來管你這個妹妹。”

晉王兩個字,放佛戳到了女子痛處,她扭住錦帕的指尖不斷攥緊,幾乎要掐進肉裡去。

“本公主和晉王,一母同胞,乃是嫡親兄妹。我的婚事,他不可能不管。”

“嫡親兄妹?”李知燁像是聽到了個笑話,乍然迸出了冷笑,“棋局之中,唯有利益,哪裡有情義。父子都能相殘,母女都能反目,眼裡只有自家的利益,什麼都能當做棋子。兄妹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