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看到辛夷退到安全地,江離才收回視線,旋即所有的北郊禁軍,都心尖一涼——
就算他們處於絕對的人數優勢,就算這個男子已是強弩之末,甚至渾身傷痕放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網 .ai .】
然而愈是這般絕望,才愈是這般可怖。
哪怕半隻腳踏入地獄了,也要伸出最後一隻帶血的手,把所有劊子手一道拖下去的戾氣。
“他不過是強撐!退者斬!給本將上!取頭顱者,王家重重有賞!”最後一個賞字平地炸響,北郊禁軍頓時饞紅了眼,壓下那古怪的懼意,餓狼般迎了上去。
刀光劍影,金鐵崢崢。辛府前又成了生死場。
一百對一。卻殺得比三百對一,還要艱難萬分。為了身後心愛之人,而最後拼盡的餘生。
餘生付你,負你餘生。
刀劍不斷刺傷江離的身軀,鮮血以幾近乾涸的速度蔓延,超越肉身的疲憊和傷痛,男子的劍勢已經看不出了招數,卻因她在身後不可松劍,又逼迫自己一次次祭劍斬出。
那是幾近瘋狂的劍。本能地殺著人,沒有任何理智和選擇的,只知殺戮。
“斬!斬!斬!”
當又一柄劍刺穿江離的腰背時,他眸底的生機之火晃了幾下,儼然頃刻就要熄滅了,卻又驀地用劍尖撐地,直起依舊傲然的頭顱。
“公子……”
辛府門口傳來欲言又止的半聲。
江離餘光一閃,看向了辛府門口那抹倩影:明明擔心得要命,指尖都把錦帕攥破了,卻又怕哭鬧拖累他,還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多嘴。
他眸底的生機之火,又乍然點燃。
“乖。好好待著。我來找你。”江離安慰地對辛夷一笑,不斷湧出鮮血的唇角,被他努力彎成如昔溫柔的弧度。
旋即他轉回頭,撕下一方袍腳,將劍柄緊緊地綁在了手上:就算沒有力氣握住劍了。也有不可松劍的守望。
再次仗劍而出。
這是場無論輸贏,無論立場,都讓人感到了寒意的征戰。
那個男子已形如鬼魅。曾經俊逸無雙的面容,如今根本分辨不出五官,因為他渾身上下只有一種顏色:血紅。
唯一參雜在這片血紅裡的,是白色。無數劍傷中露出的白骨之色。
他站都站不穩了,劍招都亂了,眼神都沒了焦距,被布條綁縛的手卻還機械地斬下,唯一還神智清醒的,是守護那通向辛府的道路,不教一個禁軍偷襲過去,不教一滴血髒了她的繡鞋。
踏過白骨,殺出血路。他終於殺到了她不遠處。
禁軍的人數急劇減少,包圍圈縮小,江離退後到了辛夷身前十步處。
僅存的數十個禁軍將江離包圍。哪怕離得那般近,也沒人敢打辛夷的主意。他們都清楚,只要他們靠近辛夷半步,男子的劍哪怕再遠,也會轉瞬即至。
沒有人敢冒險。他們已經殺破了膽。
明明是手執菜刀的人,卻被砧上魚嚇破了膽。諸人臉上都帶了畏懼,執劍的手開始戰慄。
從三百殺到兩百,是劍術妖孽,從兩百殺到一百,是戰骨錚錚,而從一百殺到數十,已經突破了立場和常識。
只會讓所有人,感到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