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爺該是什麼?”辛夷下意識地應了句。
話音剛落,李景霆就走到了辛夷面前,距離不過半步,能清晰地看見女子燕尾般的睫毛,還有桃花兒瓣似的檀口微張。
他就那麼細細地看著,粘稠的目光勾勒出女子一眉一眼,咫尺之間,略微慌亂的呼吸,攜帶著一股男子的溫度,一陣陣撲在辛夷臉上。
辛夷一動不敢動。腦海空白。
李景霆也就那麼看著。看得目光愈迷醉,看得呼吸愈灼熱,看得滿屋春色穠豔。
忽的,春風起,吹起辛夷青絲幾縷,在二人之間狹小的空間裡輕拂,像纖細的絲線,襲來一股脂粉淡香。
辛夷下意識地伸出一根瑩指,去綰那青絲,卻忽聽一聲微響,李景霆也同時伸出了一根指尖——
勾起了女子的瑩指。
那根小巧而玲瓏的玉指,搭在男子微曲的食指上,好似一縷梨花玉魚,婉伸繞指柔,何處不可憐。
而原本的青絲卻得了機會,從二人的指縫間溜出來,乍然如霧散在了風裡。
指尖相碰,是肌膚的溫度。咫尺的距離,是清晰可聞的呼吸。靈巧的小動作,是春風乍起的曖昧。
辛夷呆住了。
李景霆似乎一聲輕笑,低下頭,一個吻落在了女子指尖——
“本王……只是個普通男人罷了……”
最後一句沙啞到不成樣子的話,合著那溫度陡然上升的春風,這一室的三月芳菲,乍然綻放到荼蘼。
而幾乎是同時,百里之外的大明宮,李赫懶懶地坐在大殿地面上,春風吹得兩鬢白髮蛛網似飄。
“緩和了。真舒服哩。”李赫輕嘆一聲,徑直靠在了身後的金漆丹壁上,席地而坐,四叉八仰,全然沒個皇帝威儀。
然而這一幕落到鳳仙眼裡,只換來她淡淡一笑:“又是一年春。棋到精彩處,今年有得熱鬧了。”
“棋局有傳言:長安城中,能走在河邊還鞋履不溼的人,也就只有你鳳仙了。”李赫瞥了身旁的女子半眼,佯裝揶揄,“怎麼,你如今,也對棋局起興致了?”
“我一個行醫的,能有什麼興致。”鳳仙翻了個白眼,開啟了自己的藥箱,“我只關心你的病。不然這又髒又臭的長安,我都嫌髒了我的鞋。喏,手伸出來。”
最後一句話是對李赫所說。言語之間,並無半分面聖的恭敬,反而透著股老友間才有的隨和與嫌棄。
李赫乖乖地伸出右手,任鳳仙給他把脈,自己懶著吹著春風,差點就要睡過去,卻被鳳仙一聲“咦”打斷。
“咦?你最近又服了過量的曼陀羅?”鳳仙秀眉蹙起,臉色難得有了凝重。
“朕睡不好覺吶。若沒有曼陀羅,朕晚晚都是噩夢。”李赫揉了揉太陽穴,眼眶下隱隱浮現出抹青黑,“這個龍椅有多難坐,你是不會懂的。所以也不會懂,曼陀羅於朕,都是飲鴆止渴。”
“我不懂當官那一套。但我知道,你李赫遇著麻煩時,毒藥都當糖豆子吃。”鳳仙沒好氣地提高了音量,“說罷。最近愁什麼了。”
“還不是朕的好兒子!”李赫加重了“好兒子”三字,於是乎,明明是親暱的字眼兒,卻泅起股寒氣,“要美人不要江山,越活越糊塗了!”
鳳仙一愣。可旋即不用多解釋,她腦海裡自動就劃過抹人影。
“你那個最會下棋的傻兒子?他不是好好待在封地,勵精圖治平治蠻夷麼。都挺好,有問題麼?”鳳仙遲疑。
咔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