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府許久,確定不會有影衛跟隨時,李知燁的腳步才驀地頓住。
黑衣男子也頓住。隱藏在一身黑衣中的眸,流轉著微光,有些掙扎,有些迷茫。
“心有不滿?”李知燁緩緩吐出兩字,淡淡的語調,卻如毒蛇信子,讓男子乍然一個哆嗦。
“小的不敢。”黑衣男子撲通一聲跪下。
“不願偷那些信麼?”李知燁不辨褒貶地笑笑。
“公子冤枉!小的被崔宴崔公子借給公子,便奉公子為主,聽公子使喚,不敢有任何私心!”男子的頭恭敬地垂下,教人看不清黑布下的眸,到底是如何情緒。
“讓你潛入辛府,是探聽訊息,順便利於行事。可不是讓你真的當自己姓辛,還主慈僕忠,動了真心思了。”李知燁微微眯了眼,語調間冷意森然。
“小的……”男子本能地辯解,暗藏在黑衣中的拳頭卻悄悄握緊。
李知燁勾起抹冷笑:“別壞我好事。否則,不用等到回崔宴那兒,本公子親手了斷你。彼時,是被野狗吃了,還是被歹人劫了,崔宴都不會知道真相。”
男子還欲說些什麼,卻感到脖頸上一陣鈍痛,令他乍然驚呼:“嘶!”
原來李知燁猛地轉身,抬起一隻腳,狠狠地踏在了男子脖頸,令後者膝蓋重重地陷入泥地中,頭蓋骨在重壓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
“公子……饒命……”男子艱難地擠出幾個字,鮮血就從嘴角淌了下來。
李知燁玩笑般跺了跺腳。
平日尋常的小動作,此刻加在脆弱的後腦勺上,卻變為泰山壓頂的劇痛。
咯吱咯吱。男子後頸窩的骨關節響得瘮人,鮮血滴答,瞬間湮沒了他撐在地上的手背。
可唯獨,他沒有反抗,也不再說話。
他幾欲昏厥的腦海裡,就剩下了一枝雁釵,一枝本該是一對,卻剩下一枝的雁釵。
李知燁滿意地勾起唇角,俯身低頭,陰陰淺笑——
“這就乖了。長生。”
趙王府中小小的密謀並沒掀起大動靜,反倒是關外金翅樓,重樓高閣都被不安籠罩。
“這裡找不到……那裡也找不到……完了完了,王爺發火了……”
處處都能聽到這句話。無數丫鬟侍婢翻箱倒櫃,找著什麼東西,而影衛們如臨大敵,地面都快挖三丈了。
武斕吐了吐舌頭,惴惴不安地看向書房裡的男子:“王爺表哥……信箋真的找不到了……我連茅廁都看了……”
“本王昨兒親手把信放在這兒,不過今兒下朝回來,怎的就不見了?”李景霆猛地回頭,哆嗦地豎起根指頭,直指武斕鼻尖,“它長翅膀飛了?金翅樓幾百人,還看不好一封信?還是出了內鬼,監守自盜!說!”
武斕一縮脖子:“我怎麼知道……信是王爺表哥收的,放也是你放的……我連啥樣子都沒瞧過,你衝我叫有什麼用……說不定,真長翅膀了?”
“荒唐!”李景霆一拍桌案,臉色難看得像個閻王,“這世上除了錦衣衛,除了他的天樞臺,還沒有什麼人,能從本王這裡偷走東西!”
“天下之大,何奇無有……說不定只是王爺表哥不知道……”武斕委屈地癟癟嘴,“信箋慢慢找行麼……怎麼和辛姑娘解釋才是……這陣子,辛姑娘每天都要問我十幾遍:有從川蜀來的信麼……她說估摸著日子,川蜀那人該來音兒了…”
一聽到辛姑娘三字,李景霆的怒氣頓時洩了,換上了副愁容,負著手在房裡跺來跺去,看得武斕眼都要花了,半晌才遲遲疑疑。
“在找到信箋之前……先告訴她……沒有,沒有從川蜀來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