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墨,泛黃的紙,很簡短的一封信,卻一筆一劃地寫下兩個女人的悲劇一生——
“於靜。上次我們見面的時候,你對我說,如果你早知道我的存在,就不會同意和他的婚約。現在同樣的話我也要還給你,既然你們已經結婚了,已經成為了夫妻,那麼我要離開了,我對做別人婚姻中的第三者沒什麼興趣。我不怪你,也不怪他,只怪自己當初眼睛瞎。”
林歲歲輕輕地合上了那封簡短的信。
然後,石晉樓伸出手,抽走了信封。
幾秒鐘之後,他用指尖點了點信封上的郵戳,輕聲說:“二十五年前。”
林歲歲轉過臉,看著石晉樓。
石晉樓將信封放回林歲歲的手中,直接問雷阿姨:“您在這邊還有親人嗎?”
雷阿姨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接著幽幽地長嘆,“沒了,我一生不育,老伴也在年前得肺癌去世了。”
“這地方沒什麼好住的。”石晉樓四處打量了一下她媽媽生前居住過的房子,“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們一起回京城,您是歲歲的老鄰居,也是我岳母的老朋友了,我們不會虧待您,會在京城給您打點個好去處。”
林歲歲的唇角抽了抽。
石晉樓的這番話簡直得體的不要不要的,完全是為人處事教科書般的樣本。
但是她為什麼怎麼聽怎麼別扭呢?
岳母是什麼情況?
“罷了罷了——”那婦人轉過身去,抬起手抹了下眼睛,帶著點哭腔地說,“福蔭村再不好也是生我養我的地方,五十多年了,我不會離開這裡,不會去任何地方——我對所有人都是這麼說的。”
石晉樓看著那婦人佝僂的背影,無話可說。
過了一會兒,雷阿姨回過身來,往林歲歲方向看了看,然後對石晉樓說:“要不然你們先去和我一起去吃飯吧,村口那邊有一家我開的餐館。”
在去往雷阿姨所說餐館的路上。
石晉樓一邊擁著林歲歲,一邊情聖說:“我想……那封信寄出去了,無人接收,又被退回你母親的手中,也許是當時的情緒過了,她沒有再郵寄,就一直收著了——在二十五年前,通訊是十分常見的交流手段,且林家和林夫人的孃家都不算是沒名沒姓的,郵一封信到林夫人的手中並不難……”
林歲歲微微側了側臉,問道:“所以呢?”
“所以……”石晉樓面無表情地說,“合理懷疑這封信是林先生在中間進行了截胡,於是林夫人沒有收到——如果她收到了這封信,知道了你母親不會破壞她的婚姻,你也不是林先生的女兒,也許她就不會那麼恨你的母親,也不會給林湘瑩灌輸相同的思想……所以你在林家,這十二年的時間裡,一直活在那對母女的厭惡和虐待之中……”
他頓了頓:“罪魁禍首,說不定正是那個一直道貌岸然的林先生!”
林歲歲問道:“你之前數落林先生的時候,知道這些事情嗎?”
“知道個大概吧。”石晉樓如實回答,“自從福蔭村暴露,並且林先生把你接走之後,林夫人一定派人來過好多次了,所以雷阿姨才會說總有人來問你母親的事情,前兩年我也派過人,但打聽到的都是一些流言蜚語——不過從那些流言蜚語之中,我對林先生還是有判斷力的。”
林歲歲突然笑了一聲。
隨後,她有些失落地說:“我的人生,前八年,在福蔭村過的那麼的悽苦,後來被林先生接到了林家,也沒有過一天的好日子,我一直以為林夫人和林湘瑩討厭我、恨我,也就算了……沒想到我一直尊敬的林先生竟然是我悲劇人生的罪魁禍首?”
“所以,這個世界上——”林歲歲停下腳步,在石晉樓的懷中轉了個身,和他對視著:“除了你,還有人是真正的對我好的嗎?”
石晉樓不以為意地哼笑了一聲,用指尖輕輕捏了下林歲歲的鼻尖:“難道還需要其他人嗎?你只要有我,就擁有了一切,知道嗎?我會把世界上的最好東西都送到你的面前——”
林歲歲注視著石晉樓,眨了眨眼,小聲說:“所以……我們兩個為什麼要在大街上肉麻呢?”
說完,她就掙脫了石晉樓,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追上了前面的雷阿姨。
幾個人在雷阿姨的餐館吃了飯。
因為福蔭村的前一天下過雨,雷阿姨覺得晚上再走山林太危險了,就想留林歲歲和石晉樓住一天。
林歲歲覺得自己無所謂了,畢竟從小在福蔭村長大,但是……
她看了看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沒有一處不金貴的石晉樓。
這位大老闆自打出生起就含著金湯勺,又是石先生和石夫人的獨子,天時地利人和被他佔盡了,睡的不是“金窩”就是“銀窩”,他能遭得住福蔭村這樣連“稻草窩”都不算的見鬼環境?
石晉樓:“…………”
他看了看身後的保鏢們。
雷阿姨又說:“餐館的二樓有五間房,歲歲、石先生、三位先生,一人一間,能住得下,沒問題。”
林歲歲和石晉樓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
林歲歲小心翼翼地問:“那您呢?”
“我……”